道你以為,你因為一個玉兒,而漠視天下人,便不是妥協?”
南宮羽怔住。
長街那頭,雲出已經轉過頭,步履輕快,很快消失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中。
她終於來到了紙條上寫著的地址。
這裡已是臨平城外,平日裡極少人來,北江在這裡有一條支流,水量不大,蜿蜒曲折,清幽的河水盪漾,河岸邊楊柳依依,這個時節,柳絮已經飛盡,滿目是瑩瑩的翠。
她便在這樣如詩如畫的江南河堤,看到了他。
唐三正靠在一根柳樹上,合目假寐,腿舒展地伸在草坪上,長髮從臉頰兩側流瀉而下,手隨意地搭在身前,長劍解下,放在一側。
他看上去睡得很安詳,純美無害。
可是,周身那種超脫而冷漠的氣場,早已經將其他人都驅得遠遠的,即便是有好奇的遊人偶爾見到他,也不敢怎麼多看。
更何況,這個時候,又是在一月動亂之後,有興致出城踏青的閒人真的很少很少。
所以,雲出找到唐三時,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除了風吹柳枝,鳥鳴枝頭,河水粼粼,豔豔的陽光被樹影篩得細密動人。
如果,在見到他之前,心中仍有波瀾,此時,已如此情此景一樣,成為了一副優美靜謐的畫。
雲出走了過去,跪坐在他的旁邊。
唐三察覺有人過來,狹長的眼睛微微睜開,見到她,他沒有任何反應,任由她靠近,任由她蹲下來,坐在自己旁邊。
“唐三。”她輕輕地叫著他的名字。
唐三安靜地看著她,眼神還是冷漠的,但沒有一點敵意。
在她面前,他似乎沒有一點設防。
“我要嫁給別人了,他叫南司月。”她說。
唐三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仍然極安靜地看著她。
“謝謝你曾經喜歡過我,抱歉……我不能陪你走到最後。”她莫名地說完一句話,頭一低,眼淚便出來了,心中明明是極平靜的,可是淚水卻總也止不住,唐三的眸底終於劃過不解,下一刻,她已經將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唐三下意識地想甩開她,可是胸口又開始劇痛,光線陡黯,太陽被一朵大大的黑雲遮住,蝶變之後,他每天都會(炫)經(書)歷(網)幾次極痛的折磨,便如黑暗與光明的亙古之爭。
可無論哪一次,都比不過這次這麼離譜,這麼無法承受。
這一瞬的虛弱與遲疑後,再甩開她,卻已不能,雲出握緊他的手,雙目緊閉,周身散發著一種奇怪的白色微光,將她與他,全部籠罩其間。
唐三全身都劇痛起來,不僅僅是胸口,藍色海藻般的長髮,也似與這片白光相映生輝,突然盈亮,如光華流轉的銀河,藍白之中,他們雙手緊握,雲出的臉色迅速蒼白下去。
與我簽訂契約的怨靈啊,再幫我一次,解開他身上的咒語,然後,取走你想要的代價吧。
如有可能,讓他再也不要記得我。
永遠不要想起。
光芒更盛,唐三似在忍受人世中慘烈的痛苦,全身都蜷縮起來,只是被雲出緊緊地握住,才沒有栽倒,他的腿曲了起來,整個人都貼在樹上,藍髮熒熒,極致璀璨後,竟然開始慢慢地變黑,從髮尾開始,一點一點,變成原來的黑色,絲綢一樣,拂在他已經完全沒有血色的臉上,秀美的容顏,展現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纖弱與至美。
雲出也比他好不了多少,身上的黑線圖騰,在那一刻,突然瘋長,觸鬚幾乎透出衣領,攀延到她的脖子上,那日的妖邪,又絲絲縷縷地潛進她的眼底,唇色殷紅,很美很美,美得,只要你看一眼,便足以將你毀滅。
藍髮漸漸地轉為了純黑。
雲出也幾要虛脫,原先還能堅定地握著唐三,此時,也差不多要倒在他身上。
有什麼東西,在迅速抽離。
只是,她無法去顧及,更不能停止。
重新回來吧,記憶中,目光邪謔,目光溫暖的唐三。
哪怕從此天涯兩端,再無交集,我要你回來!
第四卷 大戰前夕 (八)南府(3)
熾烈的光芒終於到達頂端,那一刻,天地都為之一黯。
她鬆開他時,唐三已經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黑色的,柔軟的頭髮,因為薄汗,有幾縷粘在他蒼白的臉上,那種纖細的感覺愈重,好像面前這個人,是用琉璃做出來的,又透明如露水,讓人不忍在他身上再施加哪怕一指之力。
因為,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