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若深淵的氣場,忽而炸開,雲出好像同時被數十個野獸撕咬,幾乎來不及叫出聲,便硬生生地拋在空中,皮肉拉扯,好像要裂成碎片。
也在這時,南司月突然如大鵬鳥一樣躍起,紫色的表袍獵獵鼓動,黑色的長髮掠過那雙沒有焦距、卻美得出奇的眼睛,同樣森冷而淒厲。
他張開雙臂,將雲出箍在紫袍之中,讓她深陷他懷裡。
哇哇的電流聲,被擋在了雙臂之外,雲出溺水般揪著南司月胸前的衣襟,嚇得瑟瑟發抖。
她真的不怕死,真的真的,可是,這樣死,又算是怎麼回事呢?
為了蒼生?
他殺她,竟是為了什麼勞什子蒼生?
蒼生關她屁事!
她雖然騙騙人,糊餬口,害過那麼幾個人——可這個世上,有那麼多貪官汙吏,有那麼多強盜響馬。他們殺人越貨,他們剋扣大壩河堤的款項,動輒便是幾十,幾千,幾萬的人為之流離失所,生生送命。
他怎麼不去找他們的麻煩,就是盯上她了?
難道,真的是柿子要找軟的捏麼?
怪只怪,她是一隻軟柿子!
雲出不想死得那麼憋屈,而且,剛才那要將她裂開的壓力,讓她害怕,即便現在安全了,還是心有餘悸,好吧,其實她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怕死的,賴活著都好,幹嘛要死得這麼輕如鴻毛?
無論心裡轉什麼念頭,雲出還是沒能止住自己的顫抖,那隻下意識揪住南司月的手越來越用力,臉更是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其實,將雲出樓進懷裡,對南司月而言,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南之閒一出手就這麼決絕,一招天地滅世,可以將氣場內的一切事物都能壓成血肉,繼而粉碎。
他一時之間找不到更好的破招之法,唯有自己先護住她,可倉促之間,他的氣場不會太大,只能顧及身邊的人。
可是,當他把雲出帶進懷裡,運氣抵抗南之閒的功力時,雲出卻像一隻受驚的兔子,在他懷裡戰慄不止。
小小的手,下意識地攀附著他,同樣微弱地抖動著。
那讓人心底發澀的恐懼和柔弱,讓南司月怔了怔。
這是種極微妙的感覺,大概,是出於男子對弱小事物的本能反應,南司月有點失神,本想在下一刻推開她,可是,落地後,卻猶豫了。
反正,雲出這個丫頭也不自覺。
照理說,一脫險,就不該繼續賴在男人懷裡了,按照慣例,女方應該羞怯地推開對萬,捋捋頭髮,低頭做嬌蓋狀。
可是,她不僅沒有推開南司月,反而像只尋奶的小豬豬一樣,朝南司月的懷裡又拱了拱……
出去?
笑話!
出去就被南之閒那個神經病殺,她還不如揪緊南司月,這樣子,南之閒就算想幹什麼,也會投鼠忌器吧。
好吧,她現在就是把南司月當擋箭牌了。
——懷裡的人又朝他靠近了一些,曲起的雙肘幾乎沒有縫隙地貼在他的胸口上,剛才的戰慄慢慢消失了,可是溫熱的柔軟,卻比戰慄本身,更加柔弱動人。
他無法推開她。
無法,只是因為,這是他第一次抱著一個女孩。
女孩,明明是那麼大一個人,何況像雲出這樣強悍粗糙如雜草的女孩——南司月對她本沒有太明顯的感覺,可是,此時,他卻覺得她很小,小而脆弱,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時候他還能看得見。午後的急雨將一隻無倚的小鳥吹落地上,他捧起它,看著它小小的腦袋,瑩潤的眼睛,生怕自己一個呼吸,都會將它傷害。
心變得很軟,陌生而煩人的柔軟。
“大哥,為什麼?”南之閒見南司月護住了雲出,知道一時半刻拿她沒奈何,禁不住懊惱地問了一句。
南司月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地反問南之閒,“你又為什麼?”
南司月為什麼要救雲出?
而南之閒,又為什麼要殺她?
南之閒哽了一下,然後扭開臉,輕聲道,“天機不可洩露,大哥,你今天救了她,終有一天,會後悔的。”
“哦?”南司月不以為意,“我倒想嘗一嘗後悔的滋味。”
南之閉急了,突然,又似想起什麼,轉頭盯著南司月,鄭重地問,“難道,大哥喜歡上她……”
“覺得好玩而已,我還沒玩膩,你就急匆匆殺了,無趣得很。”南司月哂然回善。
雲出又默默地擦了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