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的血腥殺伐,為了皇位你死我活的場面,她已見了太多,她決不允許她的手中會出現這樣的結果!往後……往後不管允聿會有多少孩子,她作為他的王后,勢必好好教導他們,絕不會讓他們兄弟殘殺。
冀安王爺點點頭:“父王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這次去怡國封地,你要勸著君兒走,不要婦人之仁。你們終究是臣子,皇命不可違。”
令妧低聲應了。
風漸漸急了,吹得衣袂飛揚。
明月當空,將亭中身影拉至好長。
冀安王爺忽而又道:“父王曾經自私地要你離開君兒,今時今日卻拜託你那麼多事,你,不怪我嗎?”
素淡話語卻似鈍錘,擊得令妧心頭生痛,她忙起身在他面前跪下,開口道:“我也沒有做到答應您的事,最後還是留在了他的身邊,還連累蘇太傅……”
“喬兒!”冀安王爺沉痛打斷她的話,伸手去扶她。她含淚望著他:“我不會怪您,今日之事,也不會告訴允聿。”
“好,好……”兒媳聰穎剔透,不必他多加點撥,這也是冀安王爺最為放心的。
*
諸王離京那日,崇京迎來這個冬季的第一場雪。
帝后親送諸王至城門口。
皇后握著令妧的手在一側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後來允聿上前,抖開了風氅替令妧披上。皇帝遠遠站在華蓋下負手而立,他愣愣望著面前畫面,又已數不清多久不見,蘇傃曾問他是否心有不甘。他否認了。
真的平和嗎?
皇帝的嘴角牽起譏諷笑容,那日紫薇花下,他曾以為這個女子終將成為他的女人,他會得到天下,得到她。如今,他真的成為大越人主,成為大越皇帝,她卻做了別人的王后。
諸般因素,將他們之間的鴻溝越畫越遠,誰對誰錯早已不重要,錯過而已!
如今他心中屬於她的位置越來越淡,而她到底不再多看他一眼。
皇帝收回了目光,淡淡背過身去。
“放心去吧,京中有我呢。”
令妧感激望著皇后:“大姐,謝謝。”
對著這個女子,令妧是真心感激的,允聿走得不放心,得蘇傃一句話,想必他也安心一些。
皇后笑了笑,又望向他們身後的馬車:“娘要多勞煩你照顧,此去封地路途遙遠,我也不方便去探望。”
“放心。”這麼久相處,令妧早已將蘇夫人當做自己的親人,沒有人會拋下親人不顧。
馬車起程了,蘇夫人掀起車簾望著後面,見皇后的身影越來越小,她突然紅了眼睛,抓著令妧的手問:“我們去去就回嗎?”
去去就回……她當日曾那樣騙過昭兒,令妧雙眸溼潤,勉力笑道:“嗯,去去就回。”
她又一次撒謊了,心底竟再沒有當日的負擔,反而越發地坦蕩起來。
*
日子平靜至歲末,皇帝宴請諸臣諸將。
瓊臺上,歌舞昇平,絲竹音嫋嫋。
殿上諸位把酒言歡,皇帝亦是開懷。
酉時末,晚宴結束,大臣們紛紛告退離去。將歌舞宴席撤去,歲末的夜裡平靜異常,一番驚心動魄卻是剛剛開始。
皇帝早前就先將冀安王爺留下。
左右盡退,空曠大殿內只剩下他們二人。冀安王爺仍是端坐著,淺聲問:“皇上有話要與臣說?”
皇帝深深睨住他,那座孤墳的事他已經派人差了許久,時至今日仍是無果,他不想再拐彎抹角,定定望著底下的老者,沉聲道:“朕想知道,當日允聿去郊外祭拜的無名氏是誰?”
一句話,說得冀安王爺變盡了臉色,他不可置信看著堂上男子,突然問及允聿祭拜梁王的事……皇上一直在監視允聿嗎?冀安王爺的掌心滲出了涔涔的汗,人仍是穩了心智道:“臣不知皇上在說什麼。”
“不知嗎?”他低低笑道,“京城腳下,若讓朕自個兒查出來怕還沒冀安王說出來的好。”
冀安王爺緘默了下去,他一時半會兒是查不到的,可若長此以往,或者痛他與王妃相要挾,君兒只怕要妥協。原來皇上留下他們,果真還是準備了一手的,好在,皇上還不知道君兒的身份。
冀安王爺緊繃的神色稍稍緩解,嘴角漸漸有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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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伊始,怡國延綿下著皚皚白雪,幾個丫鬟聚集在院中玩雪,忽而聽得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丫鬟們忙回身望去。
來人深灰布衣急急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