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鶯沒有推開他,只是深深呼吸了一口氣。
姑蘇涼一怔,都已經忘記偽裝,“你怎麼……怎麼會知道?”
“從我看到你,你就不尋常。”上官鶯淡然挑起眉梢,“在我跨上馬鞍的前一刻,我聞到了馬背上淡淡的香氣,而我若沒有聞錯的話這是追蹤用的‘百里香’,起先我以為是鳳翔用來對付我的,於是我到林子裡後就把馬兒給放了,並且製造了假象讓他們去找。你很聰明,利用你的病體和特殊身份打掩護,讓他們丟下你一個,然後透過香味追到我。我當時第一眼看見你,就聞到了你身上的香味,就起了疑心。只是那時候我不知道你的目的,直到你報出家門,我才確定你不會加害於我,只是故意接近而已。”
“我只有這樣,才能接近你。”姑蘇涼低著頭,喃喃道,“而且我後面一言一行並沒有偽裝,我奶奶常說我大事細心,小事粗心,我真不是故意在你面前出糗的。”
“我知道,要是你是假裝的,我早就殺了你了。”上官鶯接過話頭,淡然一笑,“你所有的言行都是真的,唯獨在樹上被嚇暈是裝的。”
姑蘇涼臉上浮現一抹羞赧,“我,我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殺戮,這樣的一觸即發的陣,想要看仔細,看得仔細點。”
他頭低得更低,把自己的老本給賣了,“我……我是在府裡經常昏倒處於半清醒狀,所以裝起來才駕輕就熟。”
“你裝得確實很像。”上官鶯不吝誇獎。
“可是還是被你識破了。”姑蘇涼悶悶地。
“你信不信,我見過的死人比你見過的活人還多,以至於我只要看一眼人的臉就能辨別他是死是活?”上官鶯這是說實話,她前生金戈鐵馬生涯持續那麼多年,犧牲、收繳了無數人的性命,別的沒有學到,這一點卻比誰都精。
姑蘇涼聞言抬起頭來,“我信,但是我相信你是不想這樣的。”
這回輪到上官鶯有微微的閃神,垂眸,苦澀一笑,“有誰願意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廝殺?”
“師傅,有事你跟我講,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解語花一般的姑蘇涼,此刻像個大孩子,睜大的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寫滿了真誠。
或許,他會是一個好的聽眾。
上官鶯心裡想到,也就開了口。
她需要訴說,需要有一個人聽她說心頭的傷,即便這人不能為她分擔什麼,也可以。
“從前有一個女子,她出身尊貴,面相醜陋卻純真善良,愛慕上一位官家家的少年。這少年那時候是被家族遺棄的存在,女子發現他是一顆蒙塵明珠,又受到他的關懷,聽到他一些仁義的舉動,心扉敞,決意助這少年坐上高位。女子想要幫助這少年,可單憑她的家世帶給他的勝則是世人說他靠女人上位;敗則是死的下場。女子文韜不精,卻自小精通行軍佈陣之術,於是她留書出走進入軍營,隱忍一年後於一次以少勝多的戰役裡得四方矚目,之後她憑藉出色的軍事才能獲得戰神的美名。即便是功成名就的她也沒有驕傲,她以少年的姓氏組建了一支鐵血軍隊,在天下平定後的那一天帶著他們,在少年成為帝王的她能趕回來的生日那一天準備將軍令獻上。”
上官鶯語氣一頓,“那帝王曾承諾女子,一旦他為帝必立她為後。這天下弱水三千,他只愛女子一人,一生一世只護著她。”
“可是帝王沒有做到。”姑蘇涼聽出她話裡的悲涼,看向她,可那過長的眼睫毛卻將她的眸色掩蓋,讓他看不起她眸中的真正神情。
“君子一諾千金,更何況帝王金口玉言?”感受到那探究的目光,上官鶯抬起頭來,長睫掀開,唇角綻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來。
“不。”姑蘇涼搖頭,肯定的道,“那帝王絕對不可能做到的!帝王臥榻邊豈容他人酣睡?這女子已經是功高震主,再加上她的家族,更是帝王的眼中釘肉中刺,一日不拔,便痛一日,所以女子和她家族的下場除了死,別無它途。”
“是嗎?”上官鶯唇角的笑容僵住,雖是反問,可答案不正是這樣嗎?這道理如此簡單,只要是人都能想明白。只是那時候的她一心以為他不一樣,甘心陷入情網,願意為他解下戎裝,奉獻一切,卻忽略了那擺在眼前的危險。
傻,她真的好傻。
那時候的她,真的好傻,傻到看不清擺在眼前的危險,聽不進軍師的勸告,一心去奔赴死亡的地獄。
“師傅,你說的是誰?”姑蘇涼小心翼翼的問,這般感同身受的痛可不是一個旁人身上能描述出來的。
上官鶯霍然驚醒,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