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支撐不住似的,淺楓色宮裙隨風掠起,裙裾上的素色飛蝶翩翩飛舞。淚珠兒懸於眼眶,盈盈欲墜,眸中似有悲痛流漫散開……
心裡泛起一絲不忍,我凝眸狠心道:“賢妃這是怎麼了?莫非賢妃認識那位侍衛?”賢妃可知那侍衛犯了何罪?
西寧懷詩堅忍道:“所犯何罪?”
我緩緩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那侍衛死得好慘,從頭至尾死咬牙關、不吐半句,可笑的是他拼死保護的那個女子,竟然無動於衷,毫不理會他的生死。彖”
西寧懷詩緊緊咬唇,淚水漣漣,身軀劇烈的發顫,散亂的青絲因風拂動,臉色蒼白如雪,詭異森然彷彿厲鬼。須臾之間,她激烈的乾嘔,一聲聲的顫動我心。
我微閉眼睛,一字一字咬牙道:“賢妃西寧氏,意外滑胎,大慟,神思恍惚,失足落入蔚茗湖,薨。”
西寧懷詩悽然一笑:“皇后當真不念昔日情分?邳”
我嬌聲大笑,須臾平緩道:“當日葉將軍府,賢妃可有念及昔日情分?”
西寧懷詩考前兩步,森然盯著我:“皇后可有為陛下想過?你是前朝皇后,是民間傳言的妖后,怎能滯留宮中、損壞陛下聖德與千古名譽?我只是助皇后一臂之力罷了,好讓皇后死心離開陛下,不再妖顏惑主。”
我越發狂肆的放聲大笑,腰間流垂的瓔珞玎玲作響,清脆的融入內殿的風雲暗湧。心底沉痛如絞,我諷刺道:“如此說來,我該對賢妃感恩戴德了?”
西寧懷詩陡然屈身跪地,揚臉悽切的望我,一臉的靈氣化作煙雨神情:“端木姐姐,我錯了,不該害你……不該心存妄想……事已至此,懇求姐姐寬大為懷……”她摸著小腹,淚珠一如斷線之珠簌簌掉落,“孩子無辜,姐姐已為人母,心懷仁慈,懇請姐姐放過我的孩子……”
我淡淡的審視著她:“賢妃知錯了麼?或許陛下對你並無真心,可你……釀此大錯,陛下絕不會放過你。”
西寧懷詩的淚水潸潸而下:“姐姐盛寵,只要姐姐肯幫我……”
我唇邊的微笑深深濃了,斜視著她:“我為何要幫你?”
西寧懷詩輕輕笑了,悽零道:“是啊,你為何要幫我?我那麼害你……我並非存心害姐姐,只因……”她的笑越發單純而真摯,仿如多年前那個活潑清俏的侯門千金,音如清鈴,動人心懷,“那日葉將軍大婚,我才知道,原來,我與陛下早已相識……”
她蒼白的臉,仿似一枝花色純白的梨花,淡妝佳人、身姿纖楚:“嘉元十五年,那個陽光明媚的三月,陛下與我在洛都大街上無意邂逅……我在玉器店裡買玉簪,卻發現錢袋不見了,正當我窘迫之際,陛下仗義疏財,幫我付了定金……可惜,後來再也沒有遇見過陛下……”她抬眸望我,目光倏然堅定,“葉將軍府,當我再次見到陛下,我對自己發誓,我要嫁給陛下,我要成為陛下的皇后。”
原來,還有這麼一段令人懷念的美好往事,原來她亦覬覦皇后寶座。我連連冷笑:“你聽聞那些傳言,便決意置我於死地?只要將我逼走,你自然可以憑藉你的家世進宮成為妃子,繼而成為皇后。”
西寧懷詩嗤笑道:“是,只要你消失了,陛下就會喜歡我……可是我沒想到,陛下對我根本沒有半分真心。”突然,她的眸光尖利起來,臉龐憤怒得扭曲,“你走了,還有凌璇,還有上官蓉兒……陛下最喜歡上官蓉兒,冊妃後整整一月,陛下來過初芸宮僅僅一次,一次而已……我本以為可以聯合凌璇一起對付上官蓉兒,未曾想凌璇心思歹毒,竟然誣陷我與侍衛有私情……”
她仰天狂笑,身子劇烈的顫抖,隨之乾嘔起來……
因果迴圈,冤冤相報。後宮並無絕頂聰明的女子,只有堅韌的女子,隱忍至最後,伺機下手,給予敵人最致命的一擊。
心底驀然騰起一絲絲的不忍,西寧懷詩亦是一個可憐可悲的女子。歷來後宮之地,怨氣瀰漫,仇恨糾結,血腥殘酷不亞於沙場。而這些怨氣與仇恨,來自於千年來約定俗成的皇家典制,三宮六院,三千粉黛,全為帝王一人擁有。帝王也有自己喜好,也只不過是一個尋常男子,佳麗、美眷繽紛滿目,他想要的,又有多少?一瓢,或是若干?
或許,很多帝王多情而薄情而無情,然而,也有一些帝王專情而痴情,即便絕少!
西寧懷詩抓忽然住我的裙襬,淚水灑落,容光酸楚:“端木姐姐,他待我很好,一直陪著我……這皇宮看似華麗,夜裡卻很可怕,只有我一人,初芸宮那麼大,沒有一個人影,只有窗紗上詭異搖晃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