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永辰帝對她殷殷叮囑,且不能只看到赫天璽表面上與兩宮太妃的疏遠,畢竟是親生的母親,就算是後來有了些分歧,真正到動她們的時候,也會下不去手。不讓赫天璽反水的最好辦法就是,讓他介入,但是不能介入太深。赫天璽到現在也不知道兩宮太妃在江南道做的這些事情足以掉腦袋,而他不知道,摩迦唯歌與永辰帝就自然樂意不告訴他。這事過於艱難,乃是永辰帝心心念念十餘年的大事,在他心底已然系成了一個死結。午夜夢迴之時他仍經常在噩夢中醒來,那是先帝剛剛過世,兩宮太妃意圖將赫天璽扶上皇位取而代之的情景。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難以忘卻。
作為永辰帝的知己、寵妃,摩迦唯歌在這兩方中自然是站在永辰帝身側,看著永辰帝夜夜不得安寧,心中自然焦急,所以在臨行前就打定了主意,決不能告訴玄親王這件事的目的與後果,若是兩宮太妃真的被皇上處置了,玄親王怎樣也不會視而不見。永辰帝只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他不想與他們為敵,她自然要順從他的心意。而赫天璽又深得她的疼愛,若是讓赫天璽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害了自己的母親,她又不能狠下心來。於是摩迦唯歌乾脆地告訴他,這件事之後,永辰帝不會對兩位太妃動手,但是他們在江南道地權勢,也會被皇上收回。赫天璽畢竟是皇室中人,知道這已是皇上給的最好待遇,猶疑著點點頭,應了下來。而當他走出去之前,又沉默了片刻,背對著摩迦唯歌道,“唯兒,今皇兄應下的事情,他日若是被顛覆了,我要怎樣?”摩迦唯歌心中一慟,溫聲道,“皇上九五之尊,一言九鼎,皇上應下的事情,斷斷不會有變的。”
赫天璽轉身望著她,一字一句道,“正因皇兄如此說,我才不敢相信,我要你的承諾。”摩迦唯歌呼吸一窒,片刻之後輕聲道,“我答應你,若是有朝一日皇上要對兩宮太妃下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的話,我會將兩位安全送到一個地方,讓皇上再也找不到她們。”話說到這裡,玄親王年輕的臉上才現出一絲釋然,背對著摩迦唯歌沒有說話,推門走了出去。紫衣女子在他身後微微一嘆,心知這一趟江南行,遠遠不像面上那樣簡單。忽然感到十分疲倦,她開啟門,喊了一個侍女過來,輕聲道,“去將天音姑娘請來。”到此時,也只有天音可以陪她說說話,解解愁了。
杭州德園原本是富商的別院,所以處處裝飾的十分富貴,而這些富貴在赫連哲哲的眼中就落得個庸俗二字,她早就將自己的房間重新收拾了一遍,照著在未央宮的擺設,佈置了一番,房間中滿是飄拂的紗幕,透過紗幕看向綿綿細雨,頗有些特別的意境。她端起手邊的茶盞,嘆道,“翡翠,你說人這一輩子圖個什麼?”一旁的碧衣女子輕笑道,“公主這句話可問倒奴婢了,奴婢是奴才,這輩子就圖個安穩。公主可就不一樣了。”赫連哲哲聽到這句話,忽然笑了起來,將上好的碧螺春放在一旁的茶案上,用手指著牆上的仕女圖,道,“這是先皇的手跡,因為未央宮的一把火被燒燬了,本宮找人重新繪製了一副,雖然同之前的不大一樣,卻可以解解思念之情吧。”翡翠順著她的手看向那副已經看過無數次的仕女圖,不知長公主想要說些什麼。
赫連哲哲輕聲道,“先皇在時曾說過,人這一輩子就是圖個平靜,”她對著有些惶恐的侍女笑了笑,繼續道,“先皇所說的安穩,同你我口中的安穩自是不一樣,先皇身為龍熙朝的一國之君,自然有不少無奈的時候,他想要的安穩,全天下只有一種,是在天山隱居,看看半山的花草,看看山頂的雪景,就這麼過一輩子。”她嘆了口氣道,“就連最普通的老百姓也想著飛黃騰達,就算是最忙碌的武林盟主也只想著歸隱山林,然而父皇卻只想在一個地方,天山。他說天山是世界上就乾淨的地方,只有在那裡,才可以平靜下來。”
“先皇的想法,奴婢不懂,但是奴婢卻是知道,天山確是普天之下最為乾淨的地方。”翡翠忽然道,“原來隨著公子的時候,奴婢在天山住過一段日子,那裡就算是夏季最炎熱的時候,山頂爺是積雪連綿,一片蒼茫的白色,腳印第二天就會被雪蓋住。奴婢當時覺得這節氣很奇特,後來聽公子說,家族的長輩,死去之後都是葬在天山之巔,因為那裡終年是一片白雪皚皚,確是天底下最為乾淨最為純潔的地方。”翡翠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神色有些飄忽,想是想起了過去的日子。赫連哲哲微微一笑,“先皇也是這樣說的。”翡翠奇道,“難不成先皇也去過天山之巔麼?”
赫連哲哲有些悵惘,她的父親,龍熙朝的一國之君,在天山之巔失去了這一生最重要的東西,從此踏入了一個囚籠,終身都在渴求從這個囚籠中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