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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夢見自己與丈夫在一片很大很大的草坪上追逐嬉戲,草坪上綴滿了各色野花,成雙成對的蝴蝶也伴著他們一同旋轉。跑著笑著,金纖纖感到自己輕盈得快要能飛起來了。
正當她陶醉在幸福之中時,忽然發現丈夫已漸漸飄遠,她無論如何也追不上,最後只落得孤零零地坐在草地上,傷心地哭泣……
夢中哭著時,她驚醒了,伸手一探,丈夫果然不在身邊!
她失聲大叫道:“竹士,竹士!”語調帶著哭音。
其實,陳竹士並沒走遠。他比妻子先醒,不想叫醒酣睡的嬌妻,便悄悄起身,到書桌前看書去了。書桌與床之間,僅隔著一道簾櫳。
聽到妻子的驚呼,他連忙跑過去,抱住驚慌失措的她,連聲安慰:“纖纖,我在這裡。”
金纖纖自知是虛驚一場,可心中的隱痛好半天都難以遣散,便提筆寫下一首《閨中雜詠》:“小庭雨細約風絲,織得新愁薄暮時;隔著簾櫳天樣遠,那教人不說相思。”
自從結婚後,兩人連一天都不曾分別,金纖纖把一腔柔情全部系在丈夫身上。只不過隔了一層簾櫳,竟說如同遠在天涯,還大說相思之情呢!
恩恩愛愛中很快就度過了十年光陰,金纖纖與陳竹士已親密得到了息息相通的地步。
兩人日則同遊,夜則同夢,真是奇妙難說。
一個寒涼的秋夜,金纖纖夢到自己與丈夫一同遊歷一個靜謐美麗的湖泊。兩人泛舟湖上,四周煙波浩淼,雲氣蒸騰。小舟行到岸邊,又見蘆葦無際,水鳥出沒。
遠處更有佳木蔥籠,樓臺亭榭隱約其中。蘆葦叢中有一白髮漁翁垂釣,上前詢問,才知此地名為“秋水渡”。兩人都認為這地名很有詩意,爭相賦詩寫景,其樂融融。
吟著吟著,金纖纖醒了,嘴裡仍念著一句“秋水樓臺碧近天”,夢中的其它詩句則記不清了。
她正回味著這句詩呢,忽然聽到身旁的丈夫也念叨著這一詩句悠悠醒來。
她大為驚詫,忙問他從何得此詩句。
丈夫說從夢中得來,仔細地述說了夢境,竟與金纖纖所夢一模一樣,夫妻倆相視而笑。
其後不久,金纖纖孃家捎信來,讓女兒回去小住。當時正逢陳竹士同窗學友聚會,已定由他主持。他無法抽身陪妻子同往蘇州,這十年來金纖纖第一次與丈夫小別。
剛去了四五天,金纖纖又提前回到夫家。陳竹士問其緣故,金纖纖說:“我昨夜做一夢,夢見一位白衣仙女,駕一隻木舟從雲端飄過來。她熱情地邀我登舟,說是同往秋水渡去。我覺得夢兆不祥,也許我將不久於世,所以趕回來與君相守。”
陳竹士勸她不要說這種傻話,好好的怎麼就說生離死別呢?
可是,回到夫家的第二天,金纖纖就病倒了。遍請名醫診治,都說不出是什麼病,金纖纖卻一日日地衰萎下去,十日後溘然而逝。這年她才二十五歲。
痛失嬌妻,陳竹士也差點兒倒了下去。他整日裡神色悽迷,總覺得妻子就站在身後,可回頭看時,卻空無痕跡。
坐在那間曾漾滿兩個人歡聲笑語的書房裡,他翻弄著妻子遺下的詩稿,其中一首《閨中雜詠》寫道:“梧桐細雨響新秋,換得輕衫是越袖;忽地聽郎喧笑近,羅帕佯掉不回頭。”
這詩就是前不久寫成的。
那天他伏案臨帖,妻子在廊上喚他,他寫完那一頁才停筆起身。妻子佯裝生氣地朝外走去,他連忙笑著跑過去。妻子故意不理睬,卻悄悄把手中的羅帕掉在地上……
那情那景彷彿就在眼前。
第四卷:縱橫天界(完結篇)第六百二十九章 名將耶律斜軫
又有一首《曉起即事》,寫道:“忍將小病累親憂,為間親安強下樓;漸覺曉寒禁不得,急將簾放再梳頭。”
這是她上次偶感風寒時寫下的,自己病得歪歪倒倒,卻牽掛著下樓給公婆問安。聽到丈夫上樓,還要急忙梳頭收拾,一片慧心可鑑。
讀著這些遺事,溫馨如昨的往事,歷歷湧上陳竹士的心頭。
他環顧空寂的書房,淚水不斷地滾落在詩稿上,落得斑斑點點。
最後,他翻出了妻子早在做姑娘時,寫的那首梅花詩:“埋骨青山後望奢,種梅千樹當生涯。”
他猛然一驚,暗歎:“纖纖的墳頭,怎能沒有梅樹呢!”
他也不管時值秋季,不宜栽樹,仍連忙找人四處尋找梅樹,重金買下,移種到金纖纖的墓地,也種滿了自家的院子。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