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錚也笑起來,口中呵出濃重的酒氣。脫下皮氅蓋到鸞敖身上,隨手將酒罈丟到一邊。他卻是將一罈都喝盡了,轉而又拿起一罈,先狠灌了兩口,才突然紅著眼睛盯住楚江道:“楚大團長能坐在這裡陪我喝酒,就是看得起我們兩兄弟了。我聽說人類世界文化發達,異事也多。不知大團長相不相信,有些人雖然從來都沒有見過,但就是會產生感情……愛情?”
來了來了,楚江啞然。心道這廝看來是喝大了。就算不大也到了極易衝動地程度。人類世界的文化當然複雜,互相沒見過卻戀愛太正常不過,不過這種事情可流行見光死的。他當然沒把悲劇的結果說出來,總之都很閒,還要聽故事呢。
果然,鸞錚見他不說話自顧繼續道:“每個派駐到艾絲摩爾崖下守護公主的必為我鸞家之人。我在此已整整守了十五年。從十年前開始,我整日望著那塊無情的冰牆,思想著裡面的人兒是什麼模樣。整整十年了。”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似乎能夠看到裡面的人了!而且,公主他明明會和我交流。我給她講世界上每天發生的事情,她會傳給我哀怨歡喜的情緒。”
“我很擔心她,所以更希望她高興!我們打退了燕精靈,我們打退了斯泰基,我們和燕精靈、斯泰基修和了,等等,總之儘量給她說一些高興的事情。甚至,還會著意蒐集你們人類世界的笑話,整日介說給她聽,我的心彷彿就和公主聯結到了一起。”
“直到最近,我聽說公主就要復活了,卻不知應該如何去面對!她好像也不知道,我能感覺到她的迷茫和點點的畏懼……”
鸞錚說著說著涕淚俱下,楚江卻聽得頭大如鬥。貌似這哥們來真的呀!他和公主雖非近親,但算起來鸞笙可是這小子祖宗輩兒的!這樣也行?也不知道野蠻人中禮法有沒有人類社會複雜,不過傳言中好像這裡可以數夫共妻呀,流行男後宮,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愛上自己的祖宗輩……也沒啥大不了的了!
不過聽到現在一切都玄而又玄,這個愛情故事已不止單相思那麼簡單了。貌似這廝有些魔怔了。放在現代,那就是精神病中的一員了。
張大了嘴,楚江“咿呀”半天依舊說不出話來。他能說什麼?一個正常人應該以什麼身份和一個精神病嫌疑人交流?
“大團長有沒有每天對著同一樣東西的感受?若您是我,又會怎麼想?”鸞錚揚起頭來,通紅的眼睛期盼著某種回答,好像在等著老師肯定的小學生般虔誠。
“咳!”楚江清了清嗓子,準備挽救這個迷途的糕羊於電擊治療之前。但一撞上他的眼神不由得心軟了。愛情是極複雜的命題,自己都搞不清楚,又何必站在某些世俗條框上再刺激這個人?
“在我們的國家有這樣一個傳說。”楚江垂下眼瞼,開始瞎編:“有個老頭獨身,且腿不好,總是拄著一根硬木的手杖。到了後來,他的腿好了,卻仍然習慣性地拄著這根手杖,並對之保護有加。從他病時,每日裡有什麼心裡話都對這根手杖講,儼然把它當成了自己的另一半兒。後來老頭死了,手杖在第二天也突然斷成了兩截……”
鸞錚瞪大了眼睛看著楚江,似乎在等下文,也可能根本就沒聽明白。
楚江只得硬起頭皮繼續道:“這就說明,人有情,物也有情。你每日盯著公主看,產生感情並不奇怪。而公主只是被困住,又不是去見野蠻人王了。她還是人而非手杖,當然不會無動於衷……”
“那麼楚大團長相信公主曾與我用某種別人聽不到的方式交流了?”鸞錚驚喜地失了態,一把抓住楚江的手臂。
再幹咳兩聲,楚江心道我可沒這麼說呀,是你瞎想的。不過眼前的患者還是要應付的。只得道:“有些東西玄而又玄,大多數人沒見過就選擇了否定。但其是否真的存在,只有當事人才清楚。”
鸞錚意識到失態,鬆開楚江的手低下頭喃喃道:“還是大團長明事理。族人都說我瘋了,若非我不許……笙兒也不許再換守將,我肯定已經被調走了。可是我真的怕……真的怕笙兒復活了之後會對我視而不見。而一切,都是我的臆想罷了……我真的怕……”
從公主到笙兒,這個撒克遜將軍終於喝到無所顧忌的地步了。
楚江悲哀地想到了網戀問題。這鸞錚就是這個樣子。他在擔心什麼?他在擔心,萬一自己真的與事主面對面了才發現,自己聊了十幾年的人竟然是自動應答。
悲劇,徹頭徹尾的悲劇。
楚江有帳棚不睡可不是來看悲劇的。於是站起身來,抱拳道:“錚將軍,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