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好酒。你喝那一口就得一百多金!”廉鳩哼聲跑過去把剩下的半壺酒搶了回來。這酒自然是他的,卻被楚江輕易作了人情。別看這瘦子因病花銷極大,卻絕不會虧待了自己。
抹了把嘴唇,梁樹聲艱難地迴轉頭望了眼戰場,頗為失落道:“接下來就是死戰了,士氣高些總是好的。此戰過後,不知我的獨立一軍還能有多少人活下來!”
“我也知道大團長對今天的戰事不太滿意,只是昨天和重甲騎兵那一仗把手下人的心都打怯了。這邊拼著刀,心下里還在想敵人的重甲騎兵什麼時候會過來。心不專,傷亡就大了些!”
廉鳩猶豫了片刻,又將酒壺丟給了他,嘆道:“何止是大了些。若非我們的補兵點兒在落皚口,復活再重穿裝備的速度也快上一些,可能就頂不住了。”
說完他再嘆一口氣,卻是說不下去了。
楚江介面道:“我們在戰前準備的可算充份,每個人都儲備了三套甲冑兵器和馬匹。但打到現在,恐怕是支援不下去了!”
“我們支援不下去了滅風也好不了多少吧!”梁樹聲握緊了手中的酒壺,顯然是聽出了楚江的弦外之音。支援不下去的意思就是,每人頂多還只有一套甲冑的存貨了。
“道理是這樣,我們得到的情報也是如此。但他們的重甲騎兵還沒有下場,這個消耗梁督軍可否計算在內?”廉鳩沉聲問道。
梁樹聲瞪著眼睛,一時說不出話來。最可怕的事情就是無盔無甲無馬了。若此處大營的十萬軍隊被全殲,結果將是災難性的!這代表著不周山的主力幾乎完全喪失了戰鬥能力。滅風軍挾勝勢北上,一口氣吞掉西秦都不無可能!
“接下來的最後一戰,還是得靠你們了!”楚江長聲說道,目光卻投在了箭塔之下的八十掛尾狼身上。最後這一戰,他也是要下場的了。這樣的惡戰,就連他這般的大能力者也沒有活著走到終點的把握。
梁樹聲指節發白,死力握著酒壺不發一言。明月爬上中天,水銀般的光華沉落大地,似在安撫瘡傷滿布的大地,還有地上彷徨的人兒。
寒風拂過,他不由得打個冷戰。抬起頭,看過楚江,再看廉鳩,曾義武,最後將目光停在瞪著大眼睛的蘇開復身上。
仰頭將酒壺喝個乾淨,用力抹了把嘴,他丟掉酒壺抱起雙拳堅定道:“今夜,我獨立一軍就都死在這裡了!”
曾義武恰好也走到箭塔之上,開懷大笑三聲道:“梁兄真壯士。如此慷慨之舉怎麼少得了我們獨立二軍!”
楚江與廉鳩相對莞爾,笑道:“什麼死不死的。今夜可是要灰溜溜的逃命呢。要是在逃命之前你們都掛了,我們還打個什麼勁!”
梁樹聲和曾義武對視一眼,也一起笑了起來,同聲道:“正是正是,屬下保證,在逃命之前絕不會掛掉!”
梁樹聲看向楚江,又道:“今夜還要大團長下場,挫掉重甲騎兵的銳氣,給咱的手下漲信心呢!”
“好說好說,我也早就想會一會國衛了!”楚江哈哈一笑,從空間戒指裡掏出一對磨盤大的錘子來。
錘頭混圓,好像西瓜大王,雖是魯爾鋼的貨色,卻夠大夠沉重。乃是為了此將臨時搞到的貨色。
“今夜不把這雙錘打碎,我就絕不逃命。哈哈!”他又笑兩聲,“咚”地將雙錘丟在腳下。
“不急著拼命,咱先開伙!”
廉鳩盤腿坐下,從空間戒指裡掏出一個魔法火鍋來。
“早就聽說廉督的燉排骨是一絕呀,今天說什麼也得品嚐一番了!”曾義武也盤膝坐下。楚江、梁樹聲、曾義文、蘇開復也都不甘落後,紛紛圍坐下來。
排骨的香氣很快就在箭塔上空飄蕩起來。
“可惜沒有酒啦!”梁樹聲不無遺憾道。
“還想喝酒?真喝多了一會兒就不用打了!”廉鳩用精巧的銀勺子幫他裝了幾大塊肉骨頭,道:“吃吧,戰後我在喀山設宴,大家都喝到醉死!”
“醉死?不知道斯嘉麗大美女會不會復活咱呀!”梁樹聲笑著接過,便大口啃了起來。
炊煙裊裊,也從滅風一方的大營中升了起來。
剛才還打生打死的敵我雙方,仍然得共享著同一片藍天,並且在同一片天空下混和著對方的飯菜味道祭自己的五臟廟。
很默契地,李隨風和廉鳩都沒有派遣奇兵乘此機會偷營。或許誰都知道,這樣安靜地吃喝的時光太過寶貴了。
當第一朵烏雲劃過長空,悄悄掩住了月色,天地間陡然黑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