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點點頭,由我服侍上床休息。一夜無話。
次日,退朝的時候,我守在通往養心殿的路上,等到允祥走近時,自門後轉出來低聲喚住他。“怡親王。”
允祥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看到是我不覺吃了一驚,躬身施禮道:“熹妃娘娘。”
我垂首還了一禮,“怡親王請留步,凌雲有一事想與怡親王相商。怡親王裡面請。”說著伸出手臂做了個“請”的姿勢。允祥猶豫了片刻,終是抬腳走了進來。小路子將殿門關上,獨自守在外面。殿內只得我與允祥兩個人。饒是歷盡世事的怡親王面臨此種狀況也不由得尷尬萬分。
我輕輕一笑,“怡親王不必如此拘束,凌雲今日想與怡親王說的並非私事。”
允祥一怔,“敢問熹妃娘娘要說的是哪一件?”
我慢啟朱唇,“懲辦年羹堯。”
允祥臉上現出震驚的神情來,然而這不過是轉瞬即過,只輕咳了一聲,面色已經恢復自然,“年羹堯是朝中重臣,軍功顯赫,皇上對他一直是恩寵有加,他又是年貴妃的兄長,這樣一位大清一等公,何來‘懲辦’一說?”
我凝視著允祥的雙眼,他連咳了幾聲,兩頰染上一抹病態的嫣紅,慢慢轉過頭去。
我淺笑,“怡親王只怕比誰都明白我說的話的道理,又何必裝這個糊塗?年羹堯居功自傲,滿朝文武大臣,他又把哪個放在眼裡?便是見了親王,也不過是點頭示意,甚至毫不推辭地坐在天子御前,全無人臣之禮。他恃功尊大,結黨營私貪贓枉法,西北只知有年羹堯不知有皇帝,這樣的人難道還不該懲辦?不該殺麼?”
允祥驚駭,上前一步,伸手便欲捂住我的嘴,“熹妃娘娘慎言!”手剛伸到我面前,便猛然縮了回去,連退幾步,單膝跪下,“臣弟失禮!”
我走上前去,輕輕扶起允祥,“十三爺……十三爺心裡的顧慮我最清楚,現在皇上對年羹堯的寵愛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說什麼‘不但朕心倚眷嘉獎,朕世世子孫及天下臣民當共傾心感悅,若稍有負心,便非朕之子孫也,稍有異心,便非我朝臣民也’。……皇上的性子十三爺是再清楚不過了,十三爺擔心的是扳不倒年羹堯反而讓皇上降罪於自己,是吧?”
允祥額角冒出一層細汗,“熹妃娘娘……”
我微微一笑,“年羹堯昨日駕前失禮,皇上內心已然動怒。只是之前將他贊得天下無雙,倘若這個時候降罪於他,豈不是拂了自己的面子。滿朝文武,只看到皇上昨日與年羹堯相談甚歡的場景,卻無人體察到皇上真正的心意。
我是妃子,祖訓後宮嬪妃不得干預朝政,何況年貴妃又是年羹堯的親妹子,倘若我進言,皇上必定疑心是我欲與年貴妃爭寵。十三爺與皇上自幼親厚,如今又是皇上最倚重的臣子,這件事也只能靠十三爺來開口了。我與翠雯情同姐妹,弘昗又是我親手帶大,有這樣的淵源,我又怎麼會陷十三爺於險境呢?”
允祥皺起眉頭,“年羹堯勢必要除,只是皇上對年羹堯一味寵信,朝中大臣多是敢怒不敢言。何況如今他勢力如日中天,一舉剷除年羹堯及其朋黨,絕非易事,還得從長計議。”
我微笑,“以十三爺的才幹還有什麼是做不成的呢?既然他朋黨眾多,那麼就使其疏之,他的勢力在西北,就把他從西北調離。”
允祥嘆息,“可惜熹妃娘娘身為女子,不然定是我大清的棟樑之材!”
我淡然一笑,“對軍國大事,我原並不想插嘴,今日同十三爺說這一番話,也實在是因為事態到了緊要關頭,不得不說。萬事還要有勞十三爺了。”
“允祥身為臣子,定然為皇上盡忠效命。熹妃娘娘盡請放心。”
我凝視著允祥,忽然嘆息一聲,蹲下身子鄭重其事地施了一禮,“凌雲這裡謝過十三爺。”
允祥忙也拜倒在地還禮。我再次扶允祥起身,允祥退了幾步道:“我在宮中不宜久留,臣弟這邊告退了。”
“十三爺請。”
允祥推開門左右看了兩眼,匆匆離去。我扶著椅子慢慢坐下來,閉上眼睛,胤禛要保衛他的皇權,我要保的是我在宮中的地位,無論如何年羹堯都是留不得的,年妃也如是……
求情
十一月的京城,已然是寒風刺骨。一場大雪後,紫禁城內白雪皚皚,冰天雪地別有一番風景。我披著長長的繡著傲雪寒梅的銀色披風,踩著高高的花盆底,扶著喜兒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往坤寧宮來。
一群小太監正揮動著竹帚,打掃路上的積雪,見我走過,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