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若溪,清楚的看見,坐在自己對面的男人用筷子夾起盤子裡的一點東西,輕巧的甩了過去。而他筷子上還粘著的,正是清蒸乳鴿的襯菜,香糯的糯米粒。
單單靠這種毫無殺傷力的,被蒸的軟糯的米粒就將對方的門牙打落,這手功夫就足夠讓人瞠目。
這種時候,若溪還是覺得自己裝作什麼也沒看見的比較好,於是乖乖的吃著自己盤子裡的醬牛肉。
“快看,快看,花魁娘子出來啦!”隨著眼尖的人一聲叫嚷,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轉移到二樓上緩步而出的女子身上,她一身翠綠的水袖長裙,環佩滿身,隨著她步伐的移動而發出叮噹的聲響,十分清脆悅耳。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她坐在二樓的簾幕之後,珠簾串串,遮擋住了美人的相貌,不禁讓在座的人有些許的失望。
美人落座之後,並未言語,直接彈起案上的古箏,“叮叮”的聲音十分清雅,若溪側耳聽了一會兒,便覺得心底一直隱藏的很深的情愫被緩緩勾了上來,浮上眼簾。仰頭喝下一杯,才覺得酒味也變得清淡,甚至還泛著淡淡的苦澀之味。
男人似乎聽的更加入神,忽而,琴聲一頓,錯落的揚起節奏,“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一曲終了,一曲又唱,“明朝驛使發,一夜絮徵袍,素手抽針冷,那堪把剪刀?裁縫寄遠道,幾日到臨洮?”
若溪反覆將那兩句唸了幾遍,頓覺心裡的悲哀更加瀰漫開來,禁不住又是喝了一杯。她才要喝第三杯,便被那隻手按住。
驚愕的抬頭看他,風鳴剛剛面上的戾氣已經不見,剩下的只是一片溫柔,“喝得太急了。”
他剛說完,若溪便覺得自己的肺都快要燒起來似的滾燙。忍不住猛地咳嗽了幾聲。她這一咳嗽倒好像是影響了眾人在沉思中的回味,將大家神遊思緒拉攏了回來,回過神來的人們開始齊聲喝彩,還有些好事之徒,將大把的銀子丟上二樓的隔板上。
想著應該感謝下人家的好意,若溪正要道謝,便看到風鳴愣愣的對著那道簾幕出神,心裡飛了自己一個大大的白眼,原來人家剛剛眼睛裡的濃情蜜意是對著二樓上的佳人,並非對著同為“男性”的自己。
啊,還好還好,若溪在心裡舒了口氣,不然從風鳴剛剛的舉動來看,她差點就以為這個人是偏好男風的斷袖。
花魁娘子唱了這兩首曲子之後便匆匆離去,剩下一群人嘆息。
接下來,酒館裡又恢復了剛剛熱鬧的場面,大家划著酒令,喝得面紅耳赤,把這個冬天的夜晚過得活色生香。
“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有人又唸了一回歌姬的唱詞,夾雜著嘆息,“連小小的歌姬都知道征戰之苦,看來這天下肯定是要有一場爭戰了。”
“是了,如今這塊土地上,三分瓜分,遠國,大祈國,和西涼各處一方,看似誰也不礙著誰,實際上,這三方的瓜葛還是不少。只是一旦開戰,就要苦了這些百姓。”
另一個男子點頭應和,眉宇間帶著深沉。“不錯,看來這裡是少不得要有一場交戰了。”
若溪聽那幾個人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再看那三個交談的男人衣著談吐皆不俗,應該是從其他的地方特意趕來聽花魁唱曲的吧。她也並未多想,那幾個人察覺到有人看他們,回過頭來看見鄰桌的少年正舉著酒杯朝他們敬了一敬。
風鳴低聲說道,“這些人來路非凡。”
若溪點了點頭,回答的很隨意,“是啊,都是有錢人。”
風鳴看了她一眼,沒有做聲。
“不過他們說的很對啊,打起仗來,最受苦的就是百姓,咱們這裡是京城尚且安好,但是邊關的那些百姓們可就要遭殃啦。”若溪夾起一片牛肉塞進嘴巴里,吧唧吧唧的吃著,就了一口酒,回味的很。“嗨,這種事兒咱們跟著愁也沒什麼用,總之,我看吶,大祈國也就未必那麼想和遠國啦,西涼啦開戰的,你看,這不是就要和親了麼。”
風鳴的眼中閃過異樣的神采,“西涼的和親,可信麼?”
若溪愣了一下,苦澀的笑意和胃裡微涼的酒水一起攪拌出酸酸的感覺,“可不可信也都是一步必走的棋而已。”
鄰桌的人不由得向這個出口驚人的少年看過來,那個眉眼深沉的男子以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若溪,轉過頭去繼續和身邊的人交流著什麼。
若溪不以為意,她的心裡正在琢磨另外一件事,剛剛的那麼一瞬間,她忽然想明白了自己一直以來橫亙於心的骨鯁,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