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紛紛回頭,看到了纖塵不染一身雪白的白川。他們頓時明白了剛剛那幾股不偏不倚全部朝著那孩子吹過去的陰風到底是怎麼回事。哪裡是什麼山風,分明是他們的師傅搞得鬼!
“師傅?”孩子們疑惑不解。
“杏林山上已經人多糧少,再加一個我們就要喝西北風去了。”明明是那麼飄逸瀟灑得如同仙人一般的世外高人,他不是該有一副仙風道骨,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麼?卻偏偏說出這樣小市井大市儈那樣的話來,真是讓人難以相信。
就在這當兒,剛剛滾落山崖的孩子居然奇蹟般的出現在他們面前,臉上沾滿了不知是泥土還是草葉的東西,面頰上也被枯枝刮破了面板,滲出血珠來,然而他的一對眼睛閃爍的是駭人的光芒,如同這冬日的冰雪一樣,讓他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到徹骨的寒冷。
華少的背上竟然拴著一根老藤編就的繩索,一端拴在他的肩膀,另一端竟是和崖上的一棵歪脖老樹掛在了一起。“原來他是靠著它才這麼快爬上來的啊。”白川輕聲說著。
他身邊的徒弟們白了他一眼,暗道,應該是這孩子靠著這棵老樹才活下來的好不好?按照他剛才的做法,他早就滾下山崖摔成肉餅了。
“嗯?”白川恩了一聲,卻是看見一塊絹帕從孩子的懷裡露出一角,大概是剛剛掙扎著爬上來的緣故。
白色的絹帕看得出是絲綢的質地,銀白色的緞子在昏蒙的傍晚中閃著氤氳的光暈,此刻已是日落西山,距離孩子到達杏林山已經整整一天。然而更讓白川在意的,是帕子上繡著的一朵小花,形如錢幣,色澤殷紅。
血嫣!
這是在北冥被封為國花的血嫣!它們是在神話中與開放在忘川河邊的曼珠沙華有著同樣含義的花兒,比起那些大片大片成群開放的曼珠沙華,血嫣則是孤獨的代言詞,它們從不成群生存,偶有一兩朵開放在山巒僻靜之處,於無人處綻放自己的獨特的美麗。
民間有著這樣的傳言,看到了血嫣花的人,會受到黃泉之神的眷顧,會無極終老。不過,這些都只是傳說而已,真正的血嫣,他白川是見過的。
更確切些應該說,北冥皇后誕下小公主的那一年,全北冥的血嫣一夜之間全部開放,皇帝以為祥瑞,於是賜給公主“嫣”字為名。只是……忙著歡喜的皇室一家,並未瞭解到,這個在一夜之間讓死神之花全部開放的孩子,實際上只是死神降臨前的預兆。
其後五年,北冥都城被一夜滅亡,大火燒罄皇宮殿宇,百姓流離失所,死傷無數。
那麼,如今這帶著死亡氣息的血嫣為什麼又會出現在這座小小的杏林山裡?難道他又要再次目睹那戰火紛飛的淒厲場面麼?
“師傅?”
徒弟們還未見到過師傅如此失態的神情,他英俊的面容上帶著說不出的濃重憂鬱,讓人看一眼都會覺得憂傷。
白川低垂下眼簾,搖了搖頭,看著被自己無形的屏障阻擋在外的少年,目光中露出悲憫的神情。大手相互一挫,那些遮擋在他們面前的杏樹彷彿有了生命一般,紛紛左右退讓,忽然之間,毫無生機的山路上多出一條坦途,杏樹在側,即便是沒有花朵在指頭,只是黑禿禿的樹枝也讓這條路看起來十分莊重。
華少長舒了一口氣,跌坐在地,“老子就知道這裡有古怪,還真被我說中了。”他抬起頭忽然凝視著彎曲小路上出現的白衣人,啞然無語。
天吶,這是現實生活裡的人麼?難道這不是天上才該有的仙人麼?
他打愣的功夫,白川已經走到他的面前,手指一動,他懷裡的手帕就到了他的手上,“這帕子你從哪裡來的?”
華少眉頭一擰,“還給我。”
白川優雅一笑,“你回答我。”
兩人對視良久,華少終於還是年少敵不過老辣的白川,彆扭的扭過腦袋,“我姐姐給我的。”
“你姐姐叫什麼?”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華少那股子彆扭勁又開始作怪。脖子一扭,乾脆看也不看他一眼。什麼嘛,明明是個男人卻長得那麼妖里妖氣,比個女人還要漂亮。
“為什麼上杏林山?”白川又問。這孩子既然能找到這裡,定然是有人指點。
“因為我要找人。”這次華少倒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黝黑的小臉終於肯好好的看著白川回答問題,“我要找一個叫白川的人,你認識他嗎?”
白川笑著點點頭,用手指指著自己,“我就是。”
雖然隱隱約約已經感覺到是如此,但是華少還是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