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身側的月白,卻發現那銀髮俊雅的男子面色凝重。奕輝心中一跳。
這個馬隊果真有大問題!否者這個淡漠睿智的男子又怎麼會拋去平日的淡定,露出無盡的擔憂來?
——這個馬隊不能久待!
奕輝悄然凝思。
31
驚魂(下) 。。。
因為流民隊伍的加入,馬隊的行進變的緩慢起來。這不禁讓奕輝焦灼。
深林的地勢複雜而危險;馬隊在太陽將落時;便駐停休息。這與奕輝以前的行路時間正好相反。
又是一個無月之夜,可今天連天上的星子也零星稀疏。森林在樹影的遮蔽下黯淡無光。有風穿越在林間,聲色悽然。林間不時有馬兒的驚斯,踏響驚蹄……
一切,在這墨色林影下;令人倍感壓抑。
因為不想與這些人有過多接觸,奕輝尋了一方離人群稍遠的樹蔭下休憩。奕輝坐在樹下,心煩意亂。她守在月白身邊,看著身側男子蒼白無色的臉龐,心越發的揪緊。原本是個俊逸如謫仙般的人物,如今卻是番光景……
月白的傷勢日漸加重,心急火燎的奕輝不得不開始向馬隊裡的大夫求助。然而因為流民隊伍的加入,傷員增加。馬隊中僅有的大夫也顧不過來了,便心浮氣躁的開了兩副消炎活血的藥膏,為月白只做了些簡單處理,僅是了勝於無罷了。
一方的人堆裡傳出了吵罵聲。近來隊伍中常有爭執。最多的都是為了飲水吃食的問題,或者是財物的失落。
流民之中有扒手,走在其中的人們常在不知覺之間便丟失了財物。起初奕輝對此很是驚訝:同處困境的人們不是應該相互遷就,守望相助的嗎?怎麼會……
然而那個叫做‘阿牛’的少年郎聽了之後卻嘲笑奕輝無知。說此事本就常有,這些流民本身都沒什麼連繫,只是同受災難的牽連才至此走到一起。流民無組織無紀律,宛如一盤的散沙,怎麼去期待他們相互扶持、守望相助呢?
“唉……”
她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饅頭掰成小片送進月白嘴裡,就著清水讓他嚥下。
看著手裡僅存的半塊饅頭,奕輝又復嘆息。——最近不知是怎麼了,隊裡的食物很少再有送到他們手裡來。這樣一來,月、輝兩人的吃水飲食又再度緊張起來。
這半塊饅頭還是前天剩下的。月白傷重,吃的少。但奕輝也不敢多吃,怕吃了這頓就沒下頓。可竭力節省,卻也只剩下這半塊乾麵……
她不是‘天帝的選擇’麼?怎麼生活會過的如此窘迫?
她下意識的握緊了腰間的佩劍。突然又想到了‘澤’那天說的那些話。——“你這把劍連魂魄都沒具全。根本就是把‘偽造品’!”
可是天帝賜的寶劍怎麼會是……?一定是它看錯了吧?它畢竟也只是個居於地底的妖怪啊……
在這樣窘迫危險的環境裡,‘你是天帝的選擇’這樣的話是此時能夠令她湧起面對困難的勇氣的唯一動力了。
……
正滿心感懷。卻感覺衣襬被什麼給扯住。奕輝低頭去看,匍匐在自己腳邊一個髒黑瘦小的女孩,伸出髒兮兮的小手扯住了自己的衣角,仰著頭目光渴求的望著自己。女孩骯髒的臉上一雙深陷的大眼,緊緊的盯住她手上那半個饅頭……
女孩的目光令奕輝一陣心亂。
奕輝深深吸了一口氣,將頭轉開。不願去看那匍在地上可憐女孩。
潘奕輝!現在可不是憐憫別人的時候,你自己的境遇也夠慘淡了。如今手上的食物僅剩於此。救濟別人便如杯水車薪!你給了她,你怎麼辦?月白怎麼辦?!
奕輝抿住了唇。
就這樣僵持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女孩終於退卻。鬆開了她的衣襬,慢慢離開。
見小女孩的身影淹沒在人群中,奕輝吐一口氣,緩緩倚靠在了身背的樹杆上。
只聽頭頂一聲刺耳的嗤笑。
“呵呵,沒想到你心腸蠻硬的嘛!”少年叉腰,低頭俯視著奕輝。
說話間,這個叫做‘阿牛’的少年已一步跨來,大刺刺得坐到了奕輝的身側。
奕輝深呼一口氣,調轉目光,不予理睬。
絲毫不顧忌對方的態度。少年雙手墊頭倚著樹幹,聲音清朗“不過呢,人家就喜歡挑你這種人下手—— 一副老實相、又是個姑娘家。一看就知道是心坎軟,好說話。不過沒想到今天這個,卻不是這麼回事。”
他的話叫奕輝聽來,只覺得異常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