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枚銅板從半空劃了一道弧,巧巧的落入了漢子的掌心。
那販蛋的中年漢子在看到少年那一刻起,滿面得憤懣盡化作了無奈。
那熟悉的少年一個縱身利落的從雨棚上躍了下來,還沒等人反應過來,他已輕巧落在了兩人面前。
“‘阿牛’,你這幾文錢,別說是喝酒了,就連賠這幾個雞蛋也是不夠的。”中年的漢子滿臉的無奈,哭笑不得的看著突然落下來的俊俏少年。
“是哦,是不夠。可是我的錢只剩這些了。”被叫做‘阿牛’的少年聳聳肩作出無可奈何的樣子,突然似突然想起了什麼,眉梢靈動的挑了起來。“……啊,那就用這個還好了。”
他把手伸進懷裡摸了摸,一個熟悉無比的藍布錢袋就這樣被少年輕巧的提在了指尖。靛藍色的布袋上繡著‘永平當’三個大字,正是方才那個女老闆贈與奕輝的。
在錢袋被少年拎出來的那瞬間,奕輝一下呆住了,她驀地睜大了眼睛,伸手指住了眼前的少年郎,“——是你!”
“是我——‘芙蓉’姑娘我們又見面了。多日不見,可想過阿牛哥?”
俊俏的少年眉開眼笑,高挑著眉,雙眼眯成了彎彎的弧。如狡黠不馴的狐狸。
奕輝卻懶得理會他這些,“是你!——是你偷了我的錢袋!你什麼時候……?還給我!”
‘阿牛’仍是笑眯眯的,他側身擋住了奕輝,“哎,彆著急嘛。這個嘛——自然是要還給你的。不過……”他故意頓了頓,手指掂了掂錢袋,頗有些戲謔的意味。
“將錢袋還給我!”
‘阿牛’的話,奕輝充耳不聞。甩開‘阿牛’擋在自己面前的一隻手臂,劈手去奪他掛在指尖的錢袋。
“哎,別那麼無情嘛,好歹我與芙蓉姑娘你,怎麼說也有共度了幾個日夜的情誼在啊。”‘阿牛’話裡滿是調侃,他靈巧的將手指一轉,再次擋在了奕輝身前。他的身材高挑,體格健壯,相較於奕輝差了不止一個頭高,奕輝墊著腳尖仰著頭也達不到他的鼻樑。這樣一看,氣勢頓漸。
奕輝正待再奪,然而後頸一涼。心下一震,驀然抬眼卻正對上少年莫測的眼眸。‘阿牛’俯下了身,一隻手不知何時已經繞到了奕輝的頸後。——貼在脖頸上的東西薄如蟬翼,冰冷而尖銳。如少年此時的唇角。
“姑娘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只不過是想借姑娘手頭的銀子,請姑娘你吃頓飯而已。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談談。”
叫做‘阿牛’的少年揚起不羈的笑容,他迫視著奕輝。眸光間是勢在必得的篤定。
“把你的刀子收起來!否則我覺得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奕輝蹙眉。她譏嘲的看向‘阿牛’,言語冷淡。似是不信他真會下手。
“那姑娘到底是答應了呢?還是不答應呢?——”少年沒有放過奕輝眼中的譏嘲,他微笑,持著刀片的手腕稍稍的用力,輕薄的刀片切進了皮肉,瞬間湧出了嫣紅的血珠。
“啊——!?”奕輝痛呼。脖頸後有冰涼的液體正順著破開的面板流淌至脊背。心間猛的一顫,寒意便生。
——她根本沒有料到眼前這個少年真的敢動手。對著一個女孩子也不列外……
少年的聲音再次響起,在奕輝聽來,那話語間多了幾分嘲弄與威脅,“不必擔心,只是個小口子,擦破了皮肉而已。當然,這是在大街上,眾目睽睽,我是不敢對姑娘你怎麼樣,不過我倒也有能力讓你離不開這裡。如何,可想好?姑娘是個聰明人,當該知道如何做了。”
心念幾轉間,奕輝睜大的雙眼,復又緊緊閉上。她將目中滲出的淚水強逼退了。終是咬緊了牙,面色平淡。
“不是要請我吃飯麼?帶路吧。”
一切的事都來的太突然。月白的被劫、‘阿牛’再度的出現……這兩者之間是應該存在著什麼樣的聯絡麼?……是不是隻要跟著這個人,就能找到月白呢?
奕輝的心沒了一個底。她覺得正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正推著自己,向一個無底的黑洞走去……
她隨著少年‘阿牛’的背影機械的邁著步子,混沌間,聽見‘阿牛’爽朗的笑聲。
“姑娘真是個識相人。”
少年的話語是何意義,奕輝都不想去理會了,此時的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臟正在胸膛間劇烈的跳躍,有一隻不甘束縛的野獸衝撞著心牆,嘶聲嚎叫著。
——離開這裡!
——擺脫這樣的命運!被人更改支配的命運!這裡不屬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