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東道主的命令,旁人又豈敢不從。”來人玄墨色長衫的下襬沾上一層薄薄的雪沫,彷彿踏浪歸來,長身而立風姿卓然,縱使臉上掛著溫潤如玉的微笑,那如墨的瞳眸裡卻閃現過一抹淡淡的疏離,他微微挑眉,對著刑部總督謙和有禮的彎下腰:“小方無知,多有得罪之處還望見諒,不知可否找到皇上想要的東西?”
“不可不可!”林貴慌忙奔上前幾步扶住男子彎下的身軀,黝黑的臉上難免尷尬之色:“此次著實是因為宮裡丟了娘娘,我們是不得以過來搜查的,既然沒有可疑之處,如此便叨擾公子了!”
“娘娘?”方才被擠到一邊的綠衫侍女掩嘴驚呼,還未跳起來就被凸出來的木塊碰了頭,呲牙裂嘴的哎哎直叫。
“無妨。”墨衣男子輕輕擺手,然而狹長的眼眸徒然點燃了光芒,帶隊的總督黑著臉招呼眾人離開,年輕的侍女還想說話卻被人一臂擋了出去,毫不猶豫的關上了房門。
屋內的光線一下子黯淡下來,靠坐在床邊的少女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呼吸開始慢慢凝結。
在茫茫無盡的時空裡跌跌撞撞了那麼久,卻已然執拗的不肯放棄,只是因為無論如何也會有個人在不遠的地方守候,不離不棄。
根骨分明的手掌緩緩揭開厚重的床幔,那一個動作彷彿被放慢了千倍萬倍,她猛然間坐起來將那隻手牢牢握住,劇烈的搖頭:“不要過來……我不要你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昏暗的光線中,坐在床榻上的女人散亂著長髮,上半身衣衫凌亂,顯得分外狼狽,然而那瘦削的下顎卻仍然帶著記憶中的倔強與溫暖,他的心徒然間尖銳的刺痛了一下,反手握了上去。
有微微白光照在墨衣男子揚起的側臉上,瀰漫出一層輕輕淺淺的溫暖,那樣無比熟悉的笑容卻徒然間讓她有種目眩神迷的感覺。勁風一閃,她整個身軀都被牢牢鎖在男子寬厚的臂彎裡,耳邊鼓譟的是急切而熱烈的心跳。
這一刻,她突然想哭。
“據我所知,翌楚包括九州,羅皖,祥裕和渡口四個地區已經淪陷,而大批有生力量被困在京都幾乎是氣數已盡,等遣散了憶絕宮眾弟子,你便隨我隱世吧。”
“隱世?”少女抬起臉看向面前的人:“我做夢都想要平平凡凡的度過餘生,可是,現在卻還不能放下這一切,有一些債必須要償還!”
“你欠了誰的?”墨然眉頭微皺,頗為不解。
“這些事情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林顧影揉揉眉心,感覺腦海中一片混沌,她猛然驚起:“對了,你怎麼會在鄴城?”
“那日我回來卻已不見了你和小月的身影,自此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找不到關於你的蹤跡,不得已之下我安排了宮中事物匆匆南下,豈料為過數月時局動盪,我在顛沛流離中偶得初雲佚相助。”
“等等,你是說你們以前就認識?!”
“不錯。”墨然擺正臉色,點了點頭:“你難道忘了,你這個憶絕宮主是為了什麼而被皇帝千方百計的追殺?”
“投敵叛國……”她嗖然僵直了身軀:“也就是說,從一開始我們就有那種意圖,楚凌軒從來都沒有冤枉過我?”
那麼,作為一國的皇帝囚禁賣國的亂黨也是在正常不過,縱使這具身體已經換了靈魂,但是身份卻從未改變,不管從那方面來講都是埋在國家建築中一枚威力頗大的炸彈,然而,楚凌軒卻最終放過了她甚至將她留在身邊。
這究竟是怎樣的信任和……深情?
“憶絕宮本就和翌楚水火不容,恩恩怨怨糾纏甚久,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總有一天也會兵戎相見!”墨然的眼底突兀的閃過陰鶩的光芒。這仇恨隱藏的太久太深幾乎埋在了血肉裡,然而只要稍稍提及便迅速抽枝發芽。長成參天大樹。
“這次我能從清心小築逃出,已經是賭上全部的身家,躲在這裡並不是長久之宜……我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想辦法出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密道
“這次我能從清心小築逃出,已經是賭上全部的身家,躲在這裡並不是長久之宜……我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想辦法出去!”
一面說著,少女撐身坐起,生生壓住五臟六腑的疼痛,蹣跚走向門邊,順著虛掩的門扉探出半個腦袋,直到確定皇帝派出的侍衛盡數扯出她才深深籲出一口氣,連連咳嗽出聲。
原本虛弱不堪的身體又經歷了落水,這副殘破的軀體幾乎已經撐到了極限,甚至走上幾步就滿頭虛汗,若此次不能和墨然順利逃出,那麼,她隨時都有可能會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