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墨黑的眼眸裡劃過成竹在胸的銳光。
腦中電光火石,她驟然想起那道直挺挺跪倒在大殿上的身軀,流光溢彩的眸子裡流轉的不僅是悲傷和委屈更有濃濃的依戀和深情——難道說,戲子入戲而眼前這個女人早已不知不覺愛上了敵人?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這樣一條忘恩負義的毒蛇。”似乎沉默了千年之久,隔著一道雨幕的女子緩緩抬頭不卑不亢的回視她:“我的母親只是那個金碧輝煌的皇宮內一個身份卑微的宮女,只因皇帝的酒後寵幸便有了我,可笑的是酒醒之後的皇帝卻再也記不起她……你應該知道在那個人人自危避如蛇蠍的後宮中,卑賤的宮女懷上龍嗣就等於宣判了死刑,這個膽小懦弱的宮女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想方設法的掩飾住日漸豐腴的身軀並且剩下了我,就這樣閃閃躲躲到六歲她再也沒有能力撫養我,就托出去採貨的宮女將我送出宮……卻沒有料到那個兵荒馬亂年代中,殘忍肆虐的暴民讓不惜讓我們以血肉之軀擋住對方的利刃,而我也險些命喪於此……”
“雲綰……”初雲佚終於忍不住,面帶疼惜的開口。
“哥哥,這些話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包括你!”夏雨韻忽的抬手打斷了男子剩餘的話,嘴角含笑:“所以,請認真聽我說完!”
“然而就在我已經被病痛和戰爭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時候那個尊貴無比的少年出現在我的面前,他冷若冰霜彷彿山脈上絕世孤傲的蒼鷹,但卻散發著罌粟般致命的吸引力……他對我搖搖伸手問我願不願意跟他走——只此一眼我便永無休止的沉淪下去。直到他無法自拔的愛上了他,直到兩年前我的哥哥重新找回了我……”
“於是,這一切變成了你背叛的理由,變成了你漠視自己良心的藉口?!”心裡破了個大洞般迅速冰凍塵封,連呼吸都變得疼痛起來,她猛地就想跳下馬背卻讓身後倉竭死死抱住:“林姑娘……咳咳……他們人數眾多你不要衝動!”
“不要衝動?!你告訴我要怎麼才能不衝動?!她害死了我妹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親人,你懂麼?!”
“你錯了!我並不恨你這一切也不是我背叛的理由。”倉竭正要開口卻被相隔不足數米的女子揚聲打斷:“自古忠孝不能兩全,金戈鐵馬亂世爭鋒個人的恩怨情仇在時代面前又能算得了什麼?!而我對他的愛也無法穿過如此深重的國仇家恨。”
“哈哈……好一個忠孝不能兩全!你揹負了太多不應該揹負的東西,在國仇家恨的面前下卻忘了什麼才是最簡單的幸福!”
話音剛落,她看見夏雨韻渾身一震,笑容僵在了唇角,林顧影瞅準時機身形急轉頓時跳出了倉竭的懷抱翻身下馬,與此同時對準馬股重重揮鞭,突如其來的劇痛讓戰馬高聲嘶鳴,霎時揚蹄狂奔,包圍圈外計程車兵一時未能反映上來,出於本能讓出一條道路眼睜睜的看著倉竭跳出他們的封鎖。
“停下!快停下!咳咳……”倉竭急火攻心慌忙拉緊韁繩,然受驚的馬匹力大無窮根本不聽掌控,只是一味的向前狂奔:“林姑娘,我要帶你一起走!倉竭半生馳騁沙場早已將生死看淡,根本不值得你為我犧牲!”
“倉將軍帶著其餘的人走!萬一、萬一我再也回不去了……請替我照顧好他!讓他帶著我的那份好好活下去!”
她的聲音很快淹沒在雨落聲中,良久,她轉回身冷冷的看著準備瞄準射擊的弓箭手面無表情道:“誰敢傷他?!”
初雲佚擺擺手,示意左右退下,沉聲道:“初雲二十萬精兵折損五萬但足以對付這些不足兩萬的老弱病殘,我相信你必定要想方設法的拖延時間等待援軍的到來……但是很遺憾穆格已經率軍圍劫在蒼山夾道,你的希望怕是要落空了!”
林顧影面色驟然蒼白,虛晃幾下險些栽倒,看來那些不好的預感都是真的,原本以為穆格在羅裕出發忙於征戰而齊洛和耶骨兩人帶兵雖不能全勝至少也能阻擋一時,卻沒有想到黃金寶座上穩坐了十數年的帝王早已將所有的漏洞補上,甚至先於他們佈下天羅地網。
“給你兩個選擇。”初雲佚豎起兩根手指,目光閃過一絲詭光:“第一,你跟我走,過去的一切既往不咎;第二,如果你真的那麼恨我就用你所有的力量同我真真正正的較量一次!”
夏雨韻寬大的水袖微微一顫,頓時眉頭緊皺。
“轟隆隆”連聲的悶雷之後,暴雨漸漸小了起來,諾大的修羅戰場到處充斥著驚恐不安,戰馬騷動不安的輕刨地面,少女深吸口氣仰起臉,她的目光劃過高高城牆上血流成河的屍首,劃過那些為保衛自己的家園而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