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
假如不是一個月後何鄉長找上門來,我也許會考慮一直辦下去的。
原來鄉里發生了一起打架鬥歐事件,主犯的男子說是在我這裡學武術的。另外,有人造謠說我每個學生收了三十元錢的學費。我很委屈氣憤。何鄉長說:“你要教也可以,必須辦營業執照。”想到辦營業執照要四百元錢,我又怕自己武術淺陋誤人子弟,我決定解散培訓班。
(三)
培訓班一解散,我又開始煩惱。家裡是呆不下去的,我又只能回濱州嗎?這時父母暗示我去拉薩武警總隊找八叔或許有辦法。
我動心了。
八叔是我父親的弟弟,只比我大六歲。八叔高中畢業後便入伍當兵,後來憑自己的本事考上了軍事學院,那時在拉薩武警總隊當參謀長。
我一直很佩服八叔。而且,我和八叔曾有一段草繩緣。
據說我小時候八叔很喜歡揹我。六月天氣,他就搓草繩,光著上身,用繩子背,汗水一個勁兒地往下淌,他也不肯放下歇一歇。有時實在背不動了,他就雙膝跪在地上慢慢爬。有人問他:“你不上學了?”他歪著頭認真地說:“我把小侄女背大就上學。”
雖然我和八叔好多年不曾謀面,但我堅信,我的叔叔,我最喜歡、最敬佩的八叔,我最疼我的,關心我的八叔會給我指出一條希望之路;我堅信,我的叔叔能夠也可以為我撐起一片晴朗的天空,暫時遮蔽著我,一個疲憊的跋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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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我坐了近六天的車終於在一個黃昏來到拉薩武警總隊。我從來沒有想到八叔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滾!從哪裡,就滾到哪裡去!”猶如晴天霹靂!只覺天旋地轉!倔強的我含淚轉身就走。八叔又吼道:“這麼晚了到哪裡去?要走也明天走。”
在拉薩的五天,我幾乎是在淚水中渡過的。我不敢提半句讓八叔給我找工作的事。八叔一直不給我好臉色,並一再說:“我再也不回仁壽了,這個大家庭的忙我誰也不幫!除非梅勇有一天找到我,我也許可以考慮,畢竟他是我們梅家的長孫。”梅勇是我二叔的兒子。
我永遠不會忘記在我來拉薩的第二天早上,我習慣性地起來練武術,八叔撞見,又是一陣劈頭蓋臉地大罵:“還不快滾進去,丟人現眼!”誠然我的武術練得不好,也不至於如此大發雷霆啊!那個溫和友善的八叔到哪裡去了?或者是八叔覺得我不配練武術嗎?因為我是近視眼。還記得八叔像是為我擔心,又像是對我嘲諷地說:“你戴個眼鏡以後怎麼上山幹農活?”當時我的心裡就有點委屈:為什麼以後我就必須上山幹農活?難道就沒有別的路可以選擇?如果八叔知道我喜歡武術,還夢想有一天成為教練,不知道又該做如何感想?!我什麼也不想說,我什麼也說不出來!
八叔曾帶我到布達拉宮遊玩拍照。雖然這是我曾夢寐以求的,雖然眼前是一片金壁輝煌,但我始終提不起興趣,那縷笑容要有多彆扭就有多彆扭!
我走的那天,八叔送我到車站,為我買好到格爾木的車票,又遞給我三百元錢說:“你拿去買件毛衣吧,天氣冷了。”我的鼻子驟然發酸,眼淚差點掉了下來。我知道八叔對我還是有感情的,只是他不明白我需要的不僅僅是毛衣。
我到濱州之後曾給八叔寫過一封信,但一直沒有音信,我也就不再和他聯絡了。
聽說八叔現在病退了,在成都買了房子,一家三口過得挺滋潤。
我們很少見面,見了面也不過是點頭微笑。提起八叔,我不再激動,甚至有種與己無關的感覺。是的,對於我來說,八叔是越來越遙遠了,遙遠得如同童年的夢!
不過,我還是常常想起童年,想起奶奶和媽媽講的故事。八叔,你真的忘記你曾經背過的小侄女嗎?八叔,如果我還是一個呀呀學語的小女孩,你還願意揹我嗎?
當我無言地告別八叔時,我只有一個朦朧的念頭。我想,我只能去山東了,在我最困難時,親人都不給予幫助,惟有山東濱州那個廠給我匯來兩百元錢。他們說過,他們的門永遠是朝我敞開的!或許,或許他們能收留我吧!我還不能死,我還有好多事情好多事情要做,那太多太多的情,那無法償還的感情的債……
到格爾木後,我坐上了由西寧開往青島方向的列車。廣播裡潘美辰在唱《我想要有一個家》“……我好羨慕他,受傷後可以回家,而我只能孤單地孤單地尋找我的家……”我的淚水滾滾而下,模糊了雙眼,模糊了外面的世界!哦,我只想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學習、工作、生活,我只想要一個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