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想說什麼,但是她害怕說出來不吉祥,一直忍著沒說。我們的父親已經戰死在滿洲里,她擔心我們也會像父親那樣一去不返。她只叮嚀過一句話:一定要回來!那天,本該是晴朗的天氣,怎麼會下那麼大的雨呢?那天,應該有軍樂隊、揮動的旗幟和歡送的笑聲才對啊。但那天除了嘩啦啦的大雨,和女人們哭泣的模樣,再也看不到其它東西……”
龍鬚川進說到這裡嗚咽了,但他的眼睛裡看不到一滴淚。他一直看著窗外的一株梧桐樹。
他看到的不是樹,是千里之外的家鄉吧——那個人性發生轉折和扭曲的地方。
我替他難過,但我絕不會表示同情。他是侵略者,手上沾著我們中國人的血。我的同情心再氾濫,也不會用在他這類人身上——可鄙的侵略者。
沉默的距離之間充斥著令人窒息的生物電磁場。我再次看向大門的方向——為何春樹說去去就來
去了那麼久不回?
我輕輕地嘆氣,心想以後少跟他見面為好,能迴避儘量迴避。
也許在龍鬚川進的眼裡,我不僅是我,還是某種象徵。是母性和平的象徵呢,還是一個被壓迫、被奴役民族的象徵?無法猜透,但他的話語充滿對這場戰爭的感慨和困惑,而且他的中立態度讓我感覺他自相矛盾的一面——明明知道這場戰爭的無恥卑劣卻很難跨越參與者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