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煞白煞白的。
他帶我飛至奈何橋前的一棵巨大的柳樹上,不知他想做什麼,我拉了拉他溼漉漉的衣襟,提醒他下方全是鬼,正仰頭看我們“下雨”。
身上的水落下,只要觸著某鬼,必定發出驚呼,跳得遠遠的,很快引來無數鬼圍觀,並議論起來,大多對我們的身份表示好奇。
“哪裡飛來一對神仙?”有個膽大的男鬼仰著脖子說道。
“走走走,事不關已莫問,只管投生去!”幾個差役出現在下方,手執令牌驅散眾鬼。其中一個高大魁梧的差役衝泉溪一握拳,朗聲說道:“泉宮主,我等奉命前來維持秩序,前方奈何橋乃地府禁地,非轉世輪迴之鬼皆不得入內,宮主可有令牌?”
“沒有又如何,我送她投生,去去就回。”
那名差役上下看看我,“此女身帶陽氣,非鬼非人,如何過得了橋?宮主說笑。”
“你通融一下即可,不是難事。”泉溪說完這話,轉向我,“我幫你弄乾衣服。”接著退後兩步,暖風鼓起,聚攏在我周圍,流動、旋轉起來,片刻工夫便將我渾身上下都吹乾了。
再看樹下,鬼差們早就躲到遠遠的地方去,待風停了,才又靠近了些,一起昂著頭看我們。
“泉宮主,你這不是叫小的們為難麼?”剛剛說話的差役苦著臉說道。
“若上頭追究下來,你們只管推到我頭上便是!”泉溪看也不看他們,眉頭緊鎖,目光落在奈何橋方向,似乎正在苦苦思索良策。
“泉溪,我不明白,你打算將我藏到哪裡?”我還是憋不住將一肚子的疑惑問了出來。
“鳳嬌,你唯有投生去,才能避開溪泉的騷擾。白天黑夜交替之時,天雷劫便會降下,時間緊迫,你是願意嫁給溪泉還是轉世投胎去?”
“我還是不明白,泉溪,你和他若渡不過天雷劫打回原形,他照樣可以指使阿星去陽世勾走我的魂魄,這樣躲開有用麼?”
泉溪伸手摸了摸我的臉:“我有辦法保證他勾不走你的魂魄。此外,我不會允許他們給你喝下孟婆湯,這樣你很快便會記得自己是誰,記得前世所有的事情,不愁找不到你的國哥哥。我唯一不能保證的是你投胎後是否還能生出辛鳳嬌的模樣。”說完,劇烈咳嗽,吐出一大口血來,身體也站立不穩。
我急忙扶住他,撫順他的後心。“泉溪,你迫出元神驅趕那些鬼耗費了太多元氣,不可以再幫我了!”
“不行,我不能讓修行了兩千年的肉身幹出寡廉鮮恥之事。快隨我去奈何橋!那些厲鬼老鬼很快又會追過來糾纏,我抵擋不了多時,快走!”他攥住我的手飛身下樹,樹下的眾鬼紛紛避讓,避之不及的全都化作了白霧。
鬼差們驚呼不已。其中一個大叫道:“泉宮主,你這一鬧,耽誤了多少人的生辰?”
“不就晚出生七七四十九日麼?”泉溪不耐煩道,拉我直奔橋頭。
橋頭前數尺處蹲著兩隻石獅子,我們的腳剛跨上去,石獅子的眼睛立即發出瑩瑩幽光,我身邊的泉溪倒退數步,又噴出一大口血來。
“泉宮主,那橋陰氣太重,你上不得,要折壽的。”某鬼差驚慌的聲音傳來。
但泉溪還是硬衝了過去。
這座奈何橋因為我們的出現,所有待過橋的鬼統統化作了白霧,等在後頭的離得遠遠的,再也不敢靠近。
“多少?多少被衝散了?”
“慘啦,又有二十一隻誤了投生時辰!”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一個四十歲上下的孟婆舉著舀湯的大勺子驚慌地衝我們喊。“泉宮主,你想把孟婆我也散了形魄不成?我正在當值,可耽誤不起!叫冥王知道會把這筆過失記在她頭上,即便去了陽世也少不了(炫)經(書)歷(網)一番磨難。”孟婆勺子指向我。
泉溪停下,囑我道:“你過去,我來跟她談。”
孟婆看向我,“好吧,姑娘,老身不知道你沾著陽氣為何也來了這裡,但只要打這橋上過的必須喝下這湯才準轉世投胎,不喝湯的只有一條出路。”她端著勺子指了指橋下,“跳進忘川河裡,一千年後再上岸。”
忘川河是條血河,不僅如沼氣般冒著粘稠的血泡,還散發著渾濁的惡臭。裡面浸泡了無數不甘轉世的陰魂,在河裡困了太久,因此怨念深重,形態大多醜惡無比,看上去比那厲鬼還恐怖三分。
“孟婆,放過她,我替她喝!”泉溪冷靜的聲音傳來。
我愣住,瞬間明白了他先前說的那些話。他是要埋葬自己的所有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