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明白溪泉為何勸我放棄轉世,又為何執意糾纏卻不敢對我動粗,是生怕錯過這大好時機啊。
這麼說來,只要我不答應,他拿我一點沒轍。
感覺舒坦了些,卻很快又被憤懣替代——這不就意味著我會被溪泉無休止地糾纏下去嗎?
國哥哥,我們何時才有出頭之日?
“泉溪,你一定要幫我!”我在籠中朝他下跪。“只有你可以幫我了。”
“你這是……起來,快起來。”他在籠外無措地甩動衣袖,額上滲出一層汗來。
我長跪不起,苦苦哀求。
“我連你這牢籠都打不開,如何幫得了你?唉!”他重重地嘆息。
“你去砍了他的原形!”我脫口而出,冷靜、果斷到血腥,“趁他元神還封在原形內,你幫我去砍他,他一旦受了傷,法力消失自然不能阻止我離開,我去判官那裡告狀,一直告到他們還與我公道為止。”
泉溪眸子暗了暗,不語。
我突然感到沮喪,他和溪泉是孿生兄弟,傷他兄弟自然心有不忍,如果可以,他早就趁白天將溪泉的原形連根拔了,再毀損他的元神,何須忍受溪泉兩千年?
想起他昨天為救我被女鬼捆走的情形,更加確定溪泉對他也存著同樣的情感。本是同根生,相煎不得。
“我知道這樣做令你很為難,但他逆天而行遲早會遭天譴,而且是很厲害的那種。”我又想起了我那可憐的國哥哥,悲從中來,放聲大哭。
泉溪眉心緊蹙,神情愴然,隔著圍欄伸進手來撫摸我的頭。“莫哭,莫哭。”但沒辦法,只好陪著我一起掉眼淚,很快又落了一地的枯敗絨花。
我猛然抬起淚眼對他說:“我不要你陪,你走吧,看見你我便會想起溪泉,想起他做的惡。”
撫摸在我頭上的手驟然一僵,緩緩拿開。
湖面起了大風,穿過清冷的大殿,將他烏黑的髮絲拂起,凌亂地飛舞,和著他慘淡的容顏,竟悽美到極致,令人心顫。
“泉溪,我沒有怪你,我知道你也是沒辦法。”我伸出手去學他剛才那樣摸摸他的頭,“莫哭”。
他捂臉飛出殿外,似在逃避,但衣袂飄飄,仙姿妖嬈,轉眼,一頭扎進湖裡。
我大驚,他不會因為愧疚便投湖輕生了吧。我說的話哪裡不對,哪裡不對了,竟讓他無顏再見我?
“泉溪,泉溪!”我急得大喊,“你不要犯傻,趕緊上來!我沒有怪你,千萬不要輕生!”
該死的蓮花型囚籠任我怎麼用力搖,紋絲不動。
遠遠的,湖底傳來泉溪的聲音。“我在修煉。”
原來如此。是我忘了他不是凡人的事實,還以為……
不知過了多久,泉溪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給我帶來了蓮藕和蓮子。“我知道你喜歡吃這個,跟陽間一樣的味道。”他將籃子遞進來,蓮子一粒粒早已剝好放在碗內,蓮藕也切成薄片整齊地碼在盤子裡。跟我在辛家時一模一樣,連餐具的花紋都相同。
“泉溪……”我看著他跟溪泉一模一樣的臉,淚水緩緩滑下眼眶,“若他像你這般善良多好。”
泉溪無語,抿了抿唇,淚奔,瞬間消失在湖面上。
他飛過的地上,一路灑下無數枯敗的絨花。
日光漸淡時,泉溪再一次來到我的囚籠前,帶來冥界的果蔬。
鬼魂是不知道餓的,但對陽間的依戀使得眾多鬼魂依舊帶著陽間的飲食習慣,愛吃辣的會尋找辣味的冥椒,愛吃酸的會尋找酸味的冥梅……只要不是生前業障重的鬼魂都有機會品嚐生前的口味,直到下一次轉世來臨。
我謝過他,未去碰那些果蔬,那些東西跟酒一樣,借酒消愁愁更愁。
“你休息一會兒吧,若再不休息,鬼氣會加重,我這裡有解鬱安神藥,對心神不安,憂鬱失眠
很有效。”他遞進來一粒粉色藥丸,我聞到了絨花的香氣。
“重就重吧,反正已經做不了人了。”我將頭倚在圍欄上,死氣沉沉地說道。
“不想我幫你了?”他問,湖水般明淨的眼眸看著我。
我微微搖頭,陡然反應過來。“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是說我要幫你,但我不能直接告訴你,必須在你的夢裡說出來才安全,否則溪泉會知道。”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急忙將粉色藥丸吞下。不出幾秒,眼皮沉沉,咕咚便陷入沉睡中。
沉寂黑暗的虛無中閃起紫色光芒,朦朧中,出現泉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