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淚靜靜地滑落臉頰。
他緩緩靠過來,抱住我,呼吸有些不穩,過了好一會兒,沉默著,一句話也沒說。
“爾忠國,你是混蛋,至始至終就是個大混蛋。”我輕聲罵道,“還是個大騙子。” 我努力不讓自己激動,卻無法控制身體的顫抖,我伸出手使勁掐他。“你太欺負人了,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對不起,拾伊。”他的淚水順著臉頰流到我的臉上。我的手被他握住貼上他的唇,深深地吻住。
我有一千個理由恨他,但我的心騙不了自己——無法恨下去。
“你信任春樹卻獨獨不信任我。你認為我是軟骨頭嗎?你以為全天下就你一個人是硬骨頭?太可惡了!”我抽出手一下又一下扇他的耳光,直到手打疼了,打酸了,塌下來,
他任我扇他,不躲也不閃,等我發洩夠了,又將我摟住。“拾伊。我曾經想跟你解釋清楚,可你給我機會了嗎?到後來發生的情況讓我即便想解釋也不能再解釋了。”
“你還敢欺瞞我?你是個騙子!”我思前想後,越發覺得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是我成心欺瞞你,你應付不來的。我原本是要告訴你我是受戴笠之命公開投靠了日本人,但那天,也就是送我義父全家離開漢口的那天晚上,我得到了一個壞訊息,這個訊息讓我徹底打消了告訴你真相的念頭。日本人動用很多力量一直在搜尋喬泰的下落,他們成功了,喬泰被他們弄回了漢口。他會催眠術你知道的。一旦他經受不住威逼利誘、答應日本人參與秘密審訊,任由誰也招架不住。我不得不做好最壞的打算。我不能暴露身份,若我假裝投敵的事情從你這裡洩露,夏老師和其他一些人不是白白犧牲了。我們所有人的努力和付出不都白費了嗎?所以在任務完成之前我必須將風險降到最低,而你事關全域性。”
我吃驚不小,喬泰被抓回來來可是頂糟糕的事情。
“日本人為了證實我是否可靠,對我展開了全面調查,你我的關係想瞞也瞞不住,所以投敵時我主動承認了你我之間的關係。喬泰跟我們在鄂南打過交道,更清楚我的底細,而且他恨我,就算不會催眠術他也會竭力證明我投靠日本人一事有假。雖然你有井上鴻一這層關係,但極有可能被日本人請去間接調查我有無問題。福岡大佐沒有出事前正在安排秘密傳喚你的事情,批文已經下達。”
“是這樣!”我想起他揮舞著大刀砍殺日本鬼子的情形,“福岡大佐遇刺是不是跟你有關?”
他點頭預設。
“你這不是鋌而走險嗎?”我驚道。
“其實我的目標不是他,是喬泰,只有他知道喬泰秘密關押地點,也只有他可以接近他。想喬泰死的不只我一人,因此日本人對喬泰的安全和保密工作極為嚴格,我暗暗跟蹤福岡好幾次,總算弄清楚喬泰的所在,但一直沒機會下手,後來打探到喬泰要被轉移到上海特高課借用幾日,我想機會來了,便安排人先引開護衛隊,我專門負責行刺,沒想到福岡老奸巨猾,跟他一道走的那個人根本不是喬泰,而是一個替身。福岡好像認出了是我,我只能殺了他。”
“可是福岡沒死啊。”
“我故意沒讓他立即死,他的手下急於搶救他,自然不會拼命跟我打。可他被我弄的全身癱瘓,不僅失去語言功能而且身中劇毒,無論如何活不到現在。事實他已經死了,但是日軍封鎖了訊息,所以外界都以為他還活著。”
我想起龍鬚川進說過那二十個人裡只活了六個,一陣驚悚。爾忠國下殺手日本人果然從不手軟。
“可是,”我心中的疑點越來越多,“在對待喬泰這件事上我很不明白,你以為你就可以招架得住他的催眠術?跟我徹底決裂,你假裝投敵的事情就不會敗露?就算我沒有被弄去催眠,你也一樣有暴露的危險啊?”
聽我這麼問,他露出一抹笑意。“這正是我要跟你說的。喬泰的催眠術是很厲害,但我偏偏就是他的剋星,他的招數對我不起作用,但其他人頂不過去,包括你,包括夏鳴秋,所以他寧願死在我手裡也不能讓鬼子得逞。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無法阻止他對你催眠,也無法阻止鬼子會不會對你濫施酷刑。雖然你有保護傘,但誰也不能保證保護傘一直有效。只要我跟你劃清界限可以避免更多的人陷入危險之中,可萬萬沒料到那個女特務竟然對你有邪念,而池春樹因醫術精湛,也面臨被日軍醫療部重新召回的局面。我無法保持鎮定,只想讓你們遠離這塊是非之地,可還是沒能……原諒我,拾伊,當你向我呼救時,我的心都要裂開了,真想把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