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塵又是那樣平淡卻胸有成竹的微笑,看著盧清吟的目光中充滿了溺愛。
盧清吟笑笑,微微嘆了口氣,轉過身從露臺上走近裡屋去。外面燦爛的陽光忽然換成了廕庇的暗淡,眼睛忽然有些不適應。為什麼七哥說話的語氣這樣篤定,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是他分明應該清楚,如她這樣一個人,怕是永遠永遠都等不到一個真心相愛的人了吧。縱有千金富國又如何?她早就註定了永遠要一個人孤單,或許一轉眼便是殘生有盡了。
蘇淺塵也隨著她走進來,及時轉換了話題:“大哥已經走了,看來我們會是最後到滄煙谷的。”
“你去過大哥家了?”盧清吟心中微微“咯噔”了一下。
蘇淺塵輕輕搖頭:“我去了,不過他家中無人知曉而已。”他略有些玩世不恭的臉上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看來這次你是被我連累了,白白耽誤這樣久。只盼著師父還肯聽我一句解釋才好。”
也不知盧清吟有沒有聽見他的話,她一直呆呆地坐著,雙眸中的華彩也不知落在了哪裡。蘇淺塵沒有打擾她,靜靜地退了出去。
出汴京城向東北方向約摸三四十里,沿河溯游而上,不過四五里距離,便見得鳥語花香,流水潺潺。此時已是仲春時節,那山林幽靜中樹影婆娑,鳥鳴清澗,空谷傳響,蔭輕漏淺,儼然是一片世外桃源景象。
往兩峰夾聚之間行得半里,眼看前路已經到了盡頭,一株碩大的榕樹枝椏落垂,環抱住了好大一片蔭影。
蘇淺塵瞥了一眼盧清吟,笑道:“吟吟,回家了。”
盧清吟微微一笑,足尖輕點,縱身躍上了那看起來茂密得不見縫隙的樹冠。聽得一陣細微的窸窣響動,盧清吟的身影消失在樹影之後,蘇淺塵見狀也跟了上去。
穿過榕樹,面前霍然開朗,乃是一大片空曠的山坳。沿著軟綿綿的青草地穿過山坳,那流水鳴澗之聲愈發地近了,待得再走近一些,兩人之間說話都須得提高了聲音。轉過山崖,眼前赫然是一幕急流飛瀑,那崖頂高絕,站在低處向上張望,彷彿一垂寬闊的白練自九天碧落流瀉而下,頗有些氣吞山河的波瀾壯闊。
盧清吟回頭看一眼跟在後面的蘇淺塵,嫣然一笑,輕盈如燕從河灘上的裸石跳躍而過,飛身閃進了奔流直下的飛瀑水簾之後。蘇淺塵緊隨躍進去,身上卻是分毫未曾沾溼。他剛剛站定,只見心急不已的盧清吟已是一鼓作氣,背影一閃便消失在了錯亂的石陣之後。
這水簾之後別有洞天,兩人的腳步聲中夾雜著錯落有致的水滴聲,迴盪在這渾然天成的石室中,悄然便添了幾分神秘。
《河漢清淺》澹臺玉涼 ˇ世外桃源ˇ 最新更新:2011…11…28 21:36:34
滄煙谷入口並無任何機括,然卻是天生的屏障,若非懂得門道又身懷絕技的人全無可能進入,更不會有白丁閒人誤打誤撞闖進來。只因非但有自然屏障,更有這石陣所佈下奇門遁甲,其中的變幻神秘之機,就連鑾錦堂的弟子也並非瞭若指掌。
“吟吟,”蘇淺塵果然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不敢再輕舉妄動,“師父好像將這陣法變過了。”水簾之中亂石叢生,蘇淺塵已經看不見盧清吟的身影,只能隱約聽得她蓮步輕移。
“果真是我們遲到了。”盧清吟環顧一番四周,心中已然有了數。“生門在壬,確實是變過了。七哥,你在哪裡?”
這句話問到了蘇淺塵的弱處,他環顧了半晌,猶猶豫豫地道:“是……是開門。”
“六丙在兌,是死門。”盧清吟仔細辨了辨他的聲音方向,蹙眉道,“別動。”其實不用她提醒,蘇淺塵早已停在當地不敢絲毫妄動,雖然師出同門,但至於這奇門遁甲之術,鑾錦堂上下卻是隻有盧清吟一個人深得師父真傳的。
“左前七步,向右十步,再向左九步。”盧清吟的聲音迴盪在空空的石室中,和著滴答的水聲,在四壁淡淡迴響。蘇淺塵數著腳下的步子,照著盧清吟說的方位小心地穿過散亂的石陣。
“師父這是責怪我們來晚了,還是在考驗你奇門遁甲學得可到家了?”
“外繞三圈,向右前六步。”盧清吟不理睬他調笑,自己也凝神傾聽著蘇淺塵的腳步。“前些年你若是肯跟師父好好學,今天又怎麼會如此狼狽?”
蘇淺塵輕笑一聲:“吟吟,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入門比你晚好些年自不必說,就算是大哥比你早了數年,你瞧師父可有教他皮毛?我們七個人早就在背地裡議論過了,師父最偏心最寵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