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了把他腦袋,“你倒是如何好人緣了,細細給我念一番。”
“起初人緣也不好,堂兄弟們都不帶我玩,爹爹看了氣呼呼的領小粽子入宮了,拉著我一併給皇爺爺跪下。正巧皇爺爺準備吃涼瓜,瞥頭看了小粽子一眼問吃不吃瓜。小粽子心想有瓜吃還不好,也就應了,皇爺爺就差人把他面前的連瓜帶碗遞了小粽子。”
“嗯,然後呢?”
“瓜我吃啦,碗也被爹爹揣走了。這一下到了叔伯家,二話不多說,抬了碗亮人前。誰也不多說一個字,一個勁兒往裡砸寶貝。尹文懷那小子還把他的九天玄女扔進來了,他起先不想扔,他父王一瞪他,就遞了……”小粽子越說越起勁兒,手下筆管一扔,即是跳下圈椅,學著他老子雙手負背的模樣來回走念,“爹爹說了,往後要常去那皇爺爺那吃瓜。”
延陵易霎時明白爺倆這一出鬧戲由此而來,只搖了頭,不大好評判。恰延陵賢走過來添茶,笑意闌珊著:“我們小少爺啊如今成了財來寶呢。”
“什麼寶,我看倒養成個小乞丐。”延陵易淡淡一言,面色如常,起身而立,再囑咐了番即是領著延陵賢出了易水居。
這屋外恰一陣寒風冽過,延陵易也不知自己是要去何處,怔著亭在半月門處。
延陵賢倒有些明白她的念想,小心著出了聲:“主子莫不是要去王爺那裡?”
尹文衍澤?!她默唸了一聲。自那一夜香湯池中的尷尬後,他似乎也在刻意迴避自己。縱是臉面厚成那般卻也在這幾日間與自己玩起了冷戰,即食難免相見,也難以四目相匯。他但也不看自己,自己也便不好看他。崇毅之事,她確有自己的難處和思慮,是不能對外人道。然那一日,他雙目清寒,頹然離去的背影,是也觸痛了她心底不知哪一處,痠軟寒澀的麻。
“主子,您還求什麼啊,賢兒是真看不明白了。這一般平凡女子所求的,您全得到了,她們求不來的,您也佔著。卻又見您總不在乎,總不過心。賢兒見識短,但也打心眼裡覺得昱瑾王是難求的好父親好男人,再不論怎樣,關鍵是奴婢能從王爺眼裡看見…看見…”延陵賢一路抱怨著,倒也愣下,垂眸翻著眼皮打量停在浮廊處的身影。
“看見什麼?”延陵易抬手握上一束冷風,斂了心神,淡淡問道。
“看見主子您。”延陵賢咬了下唇,眸上滾了層溼漉,一字一句,“賢兒從王爺眼中能看見主子的身影,全是主子。”
延陵易忽而僵住,握緊的掌微松,許久方搖下袖擺,冷眼睨上:“你這一雙眼倒是厲害,比我看得清楚明白。”然負在身後的一支袖子卻是寂寂的顫抖,手,闔了又緊,緊了又放。
第七十八章 擒與縱
書齋雅居間,燻著冷竹香,一絲一沁尤是逼人清醒。
兩側帷子重重垂著,寒風絲毫不入。內有暖燭六盞,滅了兩束,餘四。
尹文衍澤是有些個與往日不同,如今他淡淡地立在書案前,手裡擒著筆,不知在書什麼。縱是聽見門響腳步聲,但也不同,就那麼靜靜的杵著,周身一切概與他無關。
延陵易揮手遣了延陵賢退下,才是步步迎向,立了他臺案前,仍不見他仰頭,更不聞一音。如此尷尬僵硬的氣氛雖不出乎意料,然著實冷峻了些。試問還未有過人因著生氣而對自己不言語,延陵易一時倒也不知該如何應對,想著他憋著氣悶下半刻倒也該一笑而過。孰料她立著約有半柱香的功夫,都一直由他當空氣。
這景狀倒是要她想起了從前嫡母親惹惱父親,父親也是這般悶在書房不吱一聲,然嫡母親每每都有法子把場面圓回來。那時她被延陵空扯著一併聽了牆根,略略回憶一番,倒也能記下些對策。
然想起那些話,頭皮便是一陣發麻,頓了片刻,她雙膝實在立得有些酸,咳了聲,強言:“渴了吧。”
一言後,依是沉默,只燈芯“嗖”一聲隨即滅下。
延陵易瞅了那燈盞,額眉輕抬,暗罵自己不是沒話找話,沒事找事。於是退步,卻有不甘心,想著澹臺夫人次次碰壁之後都會使上最後一出殺手鐧,說得什麼來著?!好像跟香有關…
延陵易又咳了聲,頭皮已是麻得發脹:“剛見過母親得了一味西域的九回香膏,言是泡在湯中能祛秋寒。”
案前人腕子微頓,仍是無言。
“我的意思是…王爺同我一併泡湯吧。”這一聲猛的砸下,延陵易心中忽得全空。從前牆根下聽嫡夫人最後嬌嬌柔柔言下這關鍵一句,父親必是要敗北。她也有心學來那嬌聲,然話但凡由自己口中一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