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一挑,猛地飛踢杜慨。杜慨正被踢中胸口,慘叫一聲,口噴鮮血倒飛出數丈開外,直撞上山岩,當場氣絕。
杜春霆雙眼一紅,一掌拍出,蕭然刀起影滅,自上而下直落杜春霆面門,頓時血光四濺,迷了他雙眼。而狄誠之刀恰在此時斫下,蕭然不及後退,當胸中刀,卻不待他刀鋒深入,已猛然後縱,帶著一路血痕飛掠向銀鈴身後的山崖。
“銀鈴,退後!”狄誠喝道。
銀鈴渾身冰涼,眼見黑衣飄拂的蕭然飛快向自己掠來,眼神是從未有過的狠毒,不禁下意識舉劍朝他刺去。
蕭然自疾掠中刀光一起,竟生生貼著她的臉頰滑過,卻不曾傷她一分,等她省過神來之時,已不見蕭然蹤影。
☆、第十章 負罪遠行
蕭然知道狄誠正在身後緊追。
可是他不想回到蕭葦那邊去,儘管那裡有大批的死士。因為他們是天滅的人,是屬於蕭葦的。
所以他只有朝無人的山間飛掠而去。
忽覺滿山草木間飄散微微蓮香。
——初夏的、含露的蓮,照水的、嫋娜的蓮,悄掩著碧圓葉子,淺笑著半開半展的蓮……
他不禁放慢腳步,冷峭的眉眼間展現一絲暖意。
而在狄誠那方,卻只覺四周空氣忽然瀰漫著令人窒息的氣息,卻又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甚至讓他感覺那本來透明的空氣,正變成一堵看不見邊際的牆,向他重重壓下。
他已經即將追上蕭然,卻眼看他款款轉回身來,收刀於純黑之鞘,自腰間取出竹笛,身形一展,掠上高高古樹,就在那搖曳不止的枝葉間,吹響那一曲“離歌”。
——笛音透亮如玉,在飛舞的蓮意中流淌。隨之而起的是自山崖上傳來的陣陣淺吟低唱,那歌聲如水波明澈,自山崖傾瀉,整個天地被湮沒在那一片揮散不去的盪漾中。
笛音飄飛,一樹樹的蒼翠在漸起的夜色下起伏,卻有一種壓抑的感受由輕而重,再重至無法掙脫,宛若暗夜荒墓場地,那一雙雙手,自黑暗中猛然伸出,要將人拖去吞噬。
“天籟離歌?!”狄誠立即以內力護心,憤然道,“莫非來者是人寰君灩飛?”
“狄莊主果然見多識廣,不愧為當今江湖人傑。你若再運內力,定會經脈盡斷。”高崖上,有紫衣女子一展雲袖,翩翩飛下。
明眸善睞,巧笑倩兮。
飛掠至蕭然身邊,長袖一捲,素手攬住他腰間,輕笑道:“今日事情已畢,且迴天上人間。”
蕭然笛音一止,縱身隨她而去。臨至越過山崖之際,不知為何略一回顧,卻驚見那濃郁夜色裡,慕銀鈴寂寞如斯,怔立於蒼鬱高山下。
峰影幽深,她哀傷欲絕,手中的滄隕劍似乎可以流出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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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
火焰漸漸熄滅,只剩幾處微弱火光苟延殘喘,如同虛弱的靈魂。
一地血痕一地屍。
杜家之人盡喪命。明珠山莊死三十九,傷四十一。
狄誠面色凝重,默默看著手下之人或哀號,或嘆息。上官禹與狄文進忙著照顧傷者,掩埋死者。
沈四帶著鐵騎風雲上前抱拳道:“莊主,您內傷可重?”
狄誠道:“不妨事,天籟離歌依靠笛音與吟唱催發毒勢,稍後我可自行散毒。”他回頭看著眾人,道,“死了五人?”
沈四低頭,道:“林五、聞九、風十一、趙十六,許十八。”
狄誠仰天浩嘆,搖頭道:“葉七也死了。”
“黑鷹小七
?!”鐵騎風雲不禁出聲。
“那天本已說好,他回莊後由密道趕上我們,一起來到此處。沒想到……”沈四痛苦道,“其實這麼多天不見他回來,就已猜到大半。”
狄誠冷笑道:“卻不曾想到會被蕭家利用這點!”說著,望向呆呆站在黑暗中的銀鈴。
銀鈴聽見那熟悉的名字在他們口中響起,心裡卻是極寒的。她緩緩回頭,那不斷慘叫的傷者,滿地狼籍的殘景,似走馬燈一般在面前旋轉,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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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沉烏雲籠罩死氣沉沉的空谷。
狄文進匆匆跑至後山,見了狄誠便焦急道:“爹!銀鈴走了!”
“什麼?”狄誠一皺眉,霍然回身。
狄文進道:“她身上還帶著傷,蕭家的人也不知會不會潛伏在山外。我這就帶人出去找她回來!”
“不準去!”狄誠斷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