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
她好不容易將一顆心交給一個男人,卻很快被收走他們的緣分,甚至,在他們之間種上一片荊棘,誰先逾越,誰就要面臨鮮血淋漓的後果。
在水涼之前,她踏出浴桶,任由長髮披散在腦後,水滴從身上發上滑落,她披著寬鬆白袍,赤足站在銅鏡面前,一手抹去鏡上的氤氳水汽,模糊的鏡面一瞬清晰明朗,在月光下靜靜打量鏡中的女子。
俏眉之下,那雙眼瞳乍看一眼,漆黑如墨,彷彿在其中鋪墊著柔亮的黑色綢緞,又像是在深處埋藏了璀璨晶瑩的明珠,在暗夜之中一瞬如秋水寒星般閃亮,一瞬又如黃昏後陽光斂去大地鋪灑的暮靄般迷離。玉鼻小巧挺立,雙唇嬌豔紅潤,宛若初開的花朵般,說話間只消勾起一絲笑意,就能輕而易舉吸引眾人視線。
纖長白皙的脖頸,光潔狹長的鎖骨分明,掛著一條細小金鍊,中央綴著一顆七彩琉璃,她的腦海之中似乎隱約閃過過去畫面,那些個糾纏的深夜,他總是吻遍她每一寸肌膚,甚至連這塊七彩琉璃,也不放過,他拉起金鍊,黑眸中盡是熾熱好看的笑容,笑彎了唇角,勾起邪魅和妖嬈,然後,要她看著他將薄唇迎上這枚琉璃。驚雷乍現,五指撫上琉璃,琉璃似乎也有了生命和靈氣,在她的手心中微微發燙,微微輕顫,韶靈短暫失神,眉目之間斂去明豔光華。
她自嘲一笑,人的習慣,當真是最可怕的。
她給慕容燁留下書函,說她去了江南,她連他都騙,實在是沒有辦法。以前在大漠,他並非是對她的行蹤毫不知情,只是因為他很有耐心,守株待兔,更有成全她追隨自由的意思。但如今不同,只要知道她去了大漠,花不了半年時間,他就會找到她。調虎離山,實屬無奈。慕容燁一定派人找她,不過是在人口稠密的江南……會再拖一段時間吧,絆住他的腳步,何時他們都忘了,都淡了心意,就好了。
門前一道身影閃過,她隱匿在銅鏡之後的暗處,也不慌亂,自如盤起黑髮,從椅背上抓起一件月牙色外袍。
“韶靈,是我。”
那個身影站在門前許久,見屋內早已熄了燭火,不過最終還是叩響了門,她心神一動,自然認得出是風蘭息,一下就給來人開了門。
“還沒睡?”走廊上只點著一個小燈籠,昏黃燭光,讓她隱約看清他的面目,他身著一襲淺白長衫,劍眉星眸,儒雅不凡,他算是少年老成,但在燭光下那一瞬間,卻並未透露過分老成的氣息,他的眼底,像是還殘留幾分颯爽少年般的熾熱和璀璨光芒。
“時候還早。”韶靈低頭拉上衣襟。
他揚唇看她,眼底並無複雜的情緒,清澈的像是一汪泉水。“外面有人找你,若你不想出去,我替你回絕一聲。”
“誰?”韶靈挑了挑眉梢,眼神平和,甚至並不好奇。風蘭息這麼說,反而讓她安心,若是雲門的人,只會暗中打探,將訊息送去慕容燁的身邊,絕不會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她的面前,打草驚蛇,是兵家大忌。
“明月坊的月娘。”風蘭息的眼神,幽暗下來。
白天才剛剛見過,如何晚上會來?甚至,不是派人前來,而是親自前往?!
可見,不是一般的小事。
韶靈轉身回屋,套了一件藕色外袍,重新穿了鹿皮短靴,銀匕首深藏腳踝處,眉頭舒展開來,揚唇一笑:“我去去就來。”
風蘭息緊隨其後,在風中,白袍飄飄,言辭堅定:“歌舞坊多的是尋歡作樂的男人,我陪你去。”
韶靈強笑道,轉身看他:“上回為了我踏進青樓,害的你被老夫人責罵,還要我多內疚一回嗎?”
風蘭息靜靜地嘆了口氣,卻不再追隨,默默點頭微笑,目送她離開鋪子。“小心些,別太晚回來。”
韶靈點了頭,直到走遠,臉上的笑容才沉下來,一臉肅然冷漠。
月娘正站在空空蕩蕩的街角,身旁一個婢女提著燈籠,她的視線落在不遠處,沉默而若有所思。
“晚上突然來找你,事出有因。”聽到不遠處傳來的步伐,月娘從思緒之中抽離出來,臉色依舊不太好看,但唇邊卻有鮮少綻放的笑容。
“我手下的如霜病了,想請你去看看。”月娘見韶靈沉默不語,看她的衣裝穿的倉促,才剛剛洗完澡,似乎還未來得及吃晚膳,她想起白天的誤會,心中不無忐忑。世人往往並不相信風月女子,她們似乎是虛情假意的化身,說的每一句話,都不可信。韶靈維護自己的兄弟,心生恨意,定會拒絕自己,但即便這麼想,她還是來找韶靈。
出人意料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