頰流下。
調息,這還是她從鳳絕那學來的,試過幾次,內力大有提升。
今日,是她大意了。方才洛雲惜奉茶之時,茶中飄著濃郁的紅棗的香味,可能是新婚取吉祥之意。可紅棗對她,卻有帶熱活血之效用。再加上宴席之上推辭不了,多多少少飲了幾杯酒,是以造成方才的落紅。
凝神靜氣,又是片刻後,她收回雙手,只覺股股暖意在周身遊走,神清氣爽。睜開眼眸,身側銅鏡之中映出的臉頰,已是多了一分淡淡的紅潤,不再蒼白。
長夜寂寂,星冷無光。
銀月已是入來奉過湯藥。清幽徐徐飲下,又換過一襲乾淨的衣裳,躺上床。閤眼正欲寐去,然而腹痛剛止,頭痛卻隱隱相隨,似眠非眠中恍惚聽得屋外更漏聲一聲長似一聲,激盪著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垂銀流蘇溢彩門簾外似有人影一閃,清幽警覺,驚坐而起。
隨著寒風撲面,金鈴已是推門而入。驚慌失措尚且停留在她不施脂粉的臉上,身上只著白色寢衣,正瑟瑟發抖著,看起來好似剛剛從被褥中爬起。
清幽一怔,心中有隱隱不好的預感,旋即問道:“金鈴,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金鈴張口結舌,似是語無倫次,半響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顫顫道:“銀月……銀月她,不知為何,情緒激動,突然跑去王爺的新房哭鬧,打擾了王爺的洞房花燭夜。如今,王爺大發雷霆,要重重處置銀月,公主你快去看看罷……”
“什麼!”清幽的驚詫從頭心一直灌至腳,愣在原地,銀月她竟然如此衝動,怎會……
晚風,從窗稜間無孔不入地吹了進來,吹得她鬢邊髮絲微微顫動。
人命關天,由不得她多想。清幽霍然起身,披起外衣,奪門而出,她的步伐又快又穩,只聽得寒風細碎入鬢,幾步之後,她已是運起輕功,腳下如風,直往蝶園而去。
*
蝶園之中。
清冷素白的月光,自簾間透入落在織金毯上,似霜如雪,亦被殿中燭火微蒙的紅光搖曳得萌生了幾分暖意。
好不容易才將那些鬧洞房之人打發走,此刻,只餘一室安靜沉寂。
洛雲惜正坐在鳳絕身側。
香爐裡,正散發出嫋娜的白煙,如絲如縷,微揚著緩緩四散開去。
微垂螓首,她的嬌羞似水蓮花不勝涼風。唯見髮間一支紅珊瑚的雙結如意釵,釵頭珍珠顫顫而動,愈加楚楚動人。
鳳絕面色酡紅,伸手緩緩解開兩人象徵著百年好合的衣襟結釦,抬眸看向洛雲惜。
今日的她,打扮的極是美,眉如翠羽橫掃,肌如白雪回光,腰若流素,齒似含貝,纖柔中含嫵媚點點。
“惜惜……”他有著片刻的失神,啞聲喚道。
依稀記得,那夜,她也是這般,穿著萬字曲水紋織金緞邊真紅喜服,精緻而不張揚的花紋疏密有致地鋪陳於領口,露出一抹消瘦畢現的鎖骨,引人遐想非非。只可惜……
“王爺……”洛雲惜的聲音清甜如泉,羞得臉通紅,柔弱無骨的小手,輕輕搭上鳳絕的衣襟。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試著解開他領口的金絲盤扣。待嫁之前,嬤嬤都有教過,王爺身份尊貴,服侍更衣是她份內之事。更何況,今夜是洞房花燭。
洛雲惜的手的微涼,在觸及他喉間之時,鳳絕全身一顫,頓時清醒,鼻息之間皆是女子香粉的氣息。他的眸中,閃過深深的失望。
她,從來不會用這些香粉,有的只是女兒家淡雅的清新而已。
倏然起身,他衣闕舞動,將室內冷風橫掃,精緻的帳幔隨風鼓起,撲上他微醉潮紅的俊顏,不著痕跡地帶了入骨清寒,亦是搖動了滿室燭焰紛亂。
伸手拂落洛雲惜尚且糾纏牽住的手,他背身,低低道:“本王今晚……”
未待說畢,已聞身後傳來隱隱啜泣之聲,鳳絕一愣,緩緩轉身。
晃動的燭光幽幽暗暗,洛雲惜的臉在燭光裡模糊不清,像沾水化了的墨跡一般,隱隱有熱淚從她美麗的眼眶中緩緩流出,似燭淚般滾燙滾燙連珠落下。
鳳絕呼吸微滯,低喃道:“惜惜,你……”
洛雲惜且泣且顫,好似那水蓮花不勝涼風,哀聲道:“王爺,你終究是介意的罷。”頓一頓,她的眸中閃過無窮無盡的絕望,更是自怨自艾,道:“是啊,世間哪有男子不介意女子的清白。更何況你尊貴為王爺。”
她突然直起身,拽住鳳絕的衣袖,依依看向他,眸中有堅定若磐石,字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