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
她呆呆坐著,始終不能回神。
突然,身後冷風微動,一名滿身是血、一息尚存的鳳秦國士兵一躍而起,手中的大刀揮舞著向她發出最後的致命的一擊。
清幽轉首,出於本能,茫然挑起地上的一把棄劍,銀光一閃,“撲哧”一聲,便沒入那名士兵的心口。又是“哧”的一聲,她麻木地將劍拔出,溫熱的鮮血瞬間撲了她滿面,卻比那霜雪還要冷。劍鋒之上,殷虹的血跡,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如開了一朵朵詭異慘烈的紅花。
她驟然清醒。
東都淪陷,那無邪他呢……
倏地起身,南城門尚未關閉,她施展輕功混了進去。城中,已然成了人間地獄,百姓是人心惶惶,如驚弓之鳥般,攜帶家眷物事爭相想往城外逃散,然而城門又被鳳秦國計程車兵牢牢堵住。百姓愈發恐慌,互相踩踏著,哀號聲、慘叫聲連成一片,終在鳳秦國強大的鎮壓之勢下,慢慢地弱了下去,終不負可聞……
此刻,夜幕降臨,夜風越刮越勁,天上烏雲將天空遮得嚴嚴實實,群星全部躲了起來,似也不忍見到這人間地獄的慘象。
一片混亂的城中,滿街都是鳳秦國士兵,個個神情肅然,正在盤查宵禁。情況看起來,不出意外,北門也失守了。
靜王府是斷斷不能回的,無一處可去,也不知軒轅無邪在何處。清幽只得轉道去了已是關門歇業的得月樓。至少,她的幽冥琵琶要交給江書婉暫為保管,因為鳳絕曾經見過此琵琶,她若是帶上身上,太過惹眼。
足足三日,清幽在得月樓焦急地等候著外邊的訊息,坐立不安。
可三日後,最終從江書婉口中得到的訊息,幾乎令她整個人徹底崩潰。
那一刻,她清麗的容顏,在一剎那變得雪白沒有人色,全身驟然冰冷。
下一刻,她瘋狂地衝出了得月樓,無人能攔住……
江書婉的話,淒冷地一字一字的鑽入她的耳中,像是無數只蝕骨的蟻蟲正啃咬著她脆弱的神經。
“清幽,我知曉你性格堅毅,所以不想瞞著你。我打聽到的訊息,便是,皇上與三皇子以及重要文武百官已經自東門安全撤離七莊。靜王犧牲!眼下唯有……唯有莊王……下落不明……有士兵說,聽莊王言,他勢要與東都共存亡……”
下落不明……
無邪……
她用力甩了甩頭,飛快地奔跑著,奔跑著。
她的面,她的手,冰冷僵硬。好似又一把遲鈍的刀子正一刀一刀地狠狠磋磨著,磨得她血肉模糊,渾身沒有一塊完整的肌膚,疼到麻木。
師兄死了!無邪下落不明,他要與東都共存亡……
東都淪陷,那他呢?他究竟怎樣了?
一夕之間,她的天,她的地,全都崩塌了。
騰地,一道閃電劃過,隨著一股強勁的秋風,嘩嘩秋雨不期而至。
大雨滂沱,沉沉揮落在了天地間,如鞭的暴雨,抽起幾日都未散去的濃重血腥氣,飄散在了空氣之中。
轟隆的雷,滾過深重黑暗的天際,直轟得人耳根發麻 。一道強烈的閃電自空中劈下,將清幽照成一個透明水晶人。
她跑累了,只得麻木地走著,走著,從黑夜走到黎明。
天終於亮了,卻依舊是陰沉沉的。
樹上的黃葉,一片一片,無聲無息 地被秋雨吹落到地上。
雙腿早已是麻木不聽使喚,她依舊是漫無目的地走著,雙眸無一絲神采,她最親的人,她最愛的人,如今,都在哪裡……
東都街上,秋雨沉雷,帶著水汽的風陣陣襲來。
滿目皆是戰後的瘡痍,風並著雨,卻將戰爭過後的蕭條悲涼洗刷得乾乾淨淨。
終於,再也走不動了,她頹然坐在了東都街邊冰涼的青石板上,瀟瀟秋雨之中,她失聲痛哭……
雨水,嘩嘩而落,彷彿鞭子般抽在身上,一記又一記,微微地疼。
她全身的衣衫早就溼透了,黏膩在肌膚上。雨水,迷濛了她的眼睛,亦是打散了她長髮。她
卻渾然不在意,只是默默坐著,默默坐著,哭泣著。
突然,頭頂上方,雨水漸止,唯有漸漸瀝瀝的聲音不停地落在傘上,好似一曲清脆的絃樂。
眼前的光線,黯了又黯,似是有人站在了她的身前。
緩緩抬眸,她的睫毛之上沾滿了晶潤,也不知是水珠還是淚珠。將落未落,最是惹人憐惜。透過那點點晶瑩,她瞧清楚了,面前站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