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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春眉眼淡漠地掃過寶湘一眼,遂淺淺一笑,從容道:“那倒也是……記著恩情總也比忘恩負義好。”說罷,她沒看寶湘驟然變化的臉色,而是大步朝裡殿走了進去。一直走到裡頭瞧見董媛只著了一件薄紗披肩,素白色裡衣,脖頸露出一段嫩白肌膚,嬌柔中帶著一絲嫵媚,看上去煞是美豔。
映春斂下眼中湧動的暗潮,朝前走了幾步衝董媛行禮,“娘娘吉祥……”
“免禮了,春兒……和本宮,何時竟這般生疏了?”
“這些禮數規矩還是不能免的,落人口實可不好。”映春淡淡回道。
董媛先是一怔,瞧著她容顏平靜自然,爾後便展顏笑開來,“呵呵……也是,也是。春兒,這些時日……委屈你了。”
“娘娘說得這是什麼話,娘娘何曾有委屈過奴婢?”
“春兒,本宮說的……你心裡是明白的。”她言辭間透出一絲淺淡的悵然,隱含疲倦之意。
瞧著她的模樣,映春心頭軟了軟,放柔了語聲,“……其實娘娘召見春兒來,定當不是要閒話家常的……娘娘說,要奴婢辦什麼事,奴婢自然會照辦的。”
“這件事……也只有交給你去做,本宮才最是安心的。”董媛慢慢說道,眼神投過來,“你也知道玉昭儀被打入冷宮……”
玉昭儀?映春心中猜疑不定,此時董媛衝她招了招手。
“你過來……”
映春走過去,董媛從案几下拿出一盒匣子,開啟來是紙包的一貼,她將那包東西交到她手上,“……今夜,你去冷宮裡,該怎麼做,你明白。”
“娘娘……這——”
“不要多問,你只管照辦便是。”
映春止住話茬,眼中只閃過一絲詫色,便鎮靜自如地回道:“奴婢定會辦得妥當。”
董媛點了點頭,在她轉身走出幾步後卻突然出聲,“春兒!你可曾後悔跟了本宮!”
那聲音終於不似方才那般穩定,帶著一絲絲的顫音,彷彿是在急迫想要渴求什麼來證明她此刻所做決定是正確的。
映春卻在聽到她的問話後心中發出一聲輕笑,等了半刻,才道:“這是奴婢自己選擇的,既然選擇,便絕不會後悔。”說罷,她便離開了,她沒有看到身後坐在毛毯上董媛眼中掩飾不住的痛楚,和她緊握的雙拳。
若她此時看見了,說不定這未來的局勢,就會有不一樣的變化。可惜……從來就沒有如果。
一出來就瞧見寶湘已經在外頭正伸長了脖子呢,一看見她出來立馬縮回去,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她的臉色,問道:“春姐姐……娘娘這都說了些什麼呀?這麼神秘兮兮的……?”
映春斜眼瞄了一眼她,看她臉上掩飾不住的好奇心,展顏一笑,平聲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會比較好。”
寶湘看著她的臉色,頓時噤聲不再繼續問下去。
映春離開董媛的寢殿,寬大的袖袍下,手裡緊攥著那一包董媛給她的藥粉,攥得死緊死緊,而臉上的神色就像是被冰塊包裹住的千年屍體,僵硬僵硬。直到回到她自個兒的小院中,進了屋,才鬆懈般將那包藥粉給扔到桌子上,竟是再也不想看一眼。
董媛要她今夜進冷宮賜給玉昭儀毒粉,其實她並不明白為何董媛非要將玉昭儀給賜死,是她的意思……還是有別的陰謀在其中作祟?
她是很想要弄明白的,或許今夜冷宮一行見到玉昭儀後,就能一清二楚罷。
在時間匆匆流逝而過,夜晚很快就到臨了,這巍巍宮廷的夜色總是比尋常人家要顯得淒涼寂靜的多。
她提著吊燈,步伐匆匆行過漫長走廊,沿途間偶爾遇見同樣忙碌身影的宮女,都是低頭視而不見。
宮廷人情一向冷漠,她早已習慣。
一直到來到冷宮外,拿了通行牌給守宮的侍衛一看,這才得以進入。一個侍衛帶著她來到玉昭儀所居住的院落,一看外頭滿地枯萎落葉,荒涼景色一覽無遺,像是已經許久不曾有人在這裡打掃過。
她皺了皺眉,想到曾經榮寵一世的淑妃竟然會落到這般地方,那十幾年夫妻感情……明崇是說丟就丟,可見這帝王室家的情感,當真是分文不值的。
想罷,映春心中嘆了一口氣,提著燈就在外頭敲了敲門。
而她剛一敲了門,才發現門竟然自己無端端開啟了,竟是本就沒有關牢的,彷彿正是要等著人進來的樣子。映春心中咯噔一響,總覺得這件事中有古怪,可是她人都已經來到這裡了,也是不可能再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