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些道觀,備了經茼、符袋、靈符、卷軸、巧粽、夏桔等物,送贈貴宦之家,張仲微的職位在蘇州舉足輕重,自然也收到了好幾份,多到堆放不下,林依只好命人準備了一個香案,凡此類物事送來,全放上去供著。
到了端三,張家有驚喜,青苗竟自祥符縣到蘇州,千里迢迢送催生禮來了。大宋習俗,每當女子懷孕月份將滿之時,須由孃家父母親、舅舅、姑姑,送禮催生。林依父母早逝,族人亦無走動,青苗想著,自己作為她唯一的孃家妹子,送催生禮雖然不太合規格,但總比沒人送的好,於是就把時昆留在家中照看出生剛四個月的閨女,自己帶了僕從,趕到蘇州來了。
林依此時已到了生產的月份,聽說青苗來送催生禮,感動莫名,親自到門口迎她。青苗忙扶了她胳膊,小心翼翼朝裡走,林依卻推開她,笑道:“叫青梅扶我便得,你瞧瞧我這院子,比起祥符縣後衙如何?”
青苗舉目望去,只見粉牆黛瓦,奇石異樹,果然與祥符景象大為不同。待得進到廳裡,地上的青磚,竟是雕了花鳥魚蟲的,讓她驚讚不已:“這院子這般講究,姐姐果然是享福來了。”
二人坐定,小丫頭捧上催生禮,一隻銀盆,蓋著錦繡巾,巾上放著花朵,還有一張畫了五男二女花樣的草帖子。林依掀開錦繡巾,盆裡盛著一束粟杆,她想起生玉蘭時,這些習俗都不曾經歷過,不禁一陣心酸,一陣感動,隔著銀盒攥了青苗的手,開口時卻是嗔怪語氣:“你家閨女才四個月,實在不該丟下她,獨自跑過來。”
青苗動容道:“若無姐姐成全,我哪有今日,更不會有她。”
二人敘舊一時,玉蘭做完功課,跑到廳裡來邀功:“娘,我今日認了十個字,爹誇我聰敏,要帶我上街去耍。”
林依叫她與青苗行禮,笑道:“你瞧她這得意樣兒,真不知隨了誰。”一抬頭,瞧見張仲微跟在玉蘭後頭進來了,便補了一句:“都是她爹慣的。”
張仲微認為女兒就是要嬌養,若自個兒都不疼,還能指望去了婆家會受到看重?他存著這樣的心思,所以不但沒反駁林依的話,反而得意洋洋笑了一笑,抱起玉蘭,問她想上街買甚麼。
青苗過來與他見禮,笑道:“我家那個,時昆也是寶貝得緊。”
張仲微受了她的禮,謝她來催生,又問家丁要安好。三大一小聊了一時,林依見了青苗面露疲乏,便命青梅帶她到前面院子去歇息。
張仲微進門時,手裡就攥著一樣物事,此刻見廳裡沒了旁人,便將拳頭舉到林依面前,攤開,掌心一枚“催生符。”
林依拿起來看了看,問道:“你特意去廟裡求的?”
張仲微點了點頭,幫她掛到脖子上,道:“這是保母子平安的,據說靈驗得很。”又道:“還有一首催生歌,我念給你聽——一烏梅三巴豆七胡椒,細研爛搗取成膏。酒醋調和臍下貼,便令子母見分胞。”唸完,又要起身,說去照著這首“催生歌”,親手調那催生膏藥。
林依對甚麼符呀膏呀的,並不大相信,但難得自家官人有關愛之心,難道還攔著,於是便讓他去了。
因青苗來了,林依有了人陪,張仲微便在端午這天,帶玉蘭去逛街,逛到晚上,扛了三隻箱子進家門,開啟來看時,全是孩子頑的玩意。
張仲微將其中一箱送了青苗,叫她帶回去與孩子頑。青苗倒是笑著收了,林依卻嗔怪道:“來去路迢迢,讓她大老遠地帶一箱子玩意回去,不是難為人麼?”
張仲微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強詞奪理道:“她帶的有下人,又不消她扛。”
到底是一份心意,林依也不好多說,便走去看另外兩箱,有一箱裡頭盛的是些陶瓷做的娃娃、泥捏的嬌惜,並一大包小點心,鹽豆兒、破麻糖、風糖餅,還有一個小玉蘭扒在箱子邊上,眼巴巴瞧著,一看就是給她買的物事。
另外那隻箱子,林依就看不明白了,裡面既有與玉蘭那箱一模一樣的陶瓷娃娃、泥嬌惜,也有木片做的帆船,竹子做的竹馬,還有一堆鑼兒、刀兒、槍兒之類。
張仲微一面拿糖與玉蘭,一面笑著解釋:“這胎還不知是男是女,所以男孩兒女孩兒愛頑的玩意,我都買了些,以免遺漏。”
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但林依仍舊疑惑:“女孩兒愛的玩意,玉蘭那箱裡已經有了,何必再買一套?”
張仲微責怪她道:“若真生個女孩兒,與玉蘭一樣都是咱們的閨女,怎能厚此薄彼,讓她頑些舊的。”
青苗聽了,感嘆道:“都說我們家時昆寵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