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到官府,也是這樣分法,沒得說道,不過你兄弟在家,擔得更多,那幾畝地,若不是他一家日日忙碌,指不定早荒了,是也不是?”
這是大實話,張棟與楊氏都齊齊點頭。里正接著道:“依我看,今年收下的糧食,全歸二房,只當大房謝禮,如何?”
這話講得漂亮,大房失了糧,二房卻得承情,張棟兩口子又點了點頭。里正見他們通情達理,笑容滿面,帶領眾人下到地裡,重新丈量田地,共一百二十餘畝,按著上中下三等搭配平分,兩房各分了六十餘畝。
張棟與張梁講了些客氣話,攜了楊氏,陪著里正離去。
方氏傷心至極,坐在田埂上不肯走,道:“咱們家上下六口人,只得六十畝地,不知養不養得活。”
張梁亦是心疼,安慰她道:“且忍忍罷,省著點過,待得兒子們中舉做了官,就有奔頭了。”
科考兩年後才開,方氏想不到那麼遠,只惦記著眼前日子不好過,抱怨道:“我隨嫁田百餘畝,因你每回科考都要去趕場,為湊盤纏,陸陸續續將幾十畝好水田都賣了,剩下的一半全是旱地,不然倒還好過。”
張梁好容易給她點子好臉色,卻聽她講出這番話來,直覺得男人面子盡失,氣得撇下她,轉身就走。
方氏見他惱了,趕緊追上去,講了一路好話,還是沒換來他的笑臉。二人一前一後到家,卻發現里正未走,仍端坐堂屋中,張棟見他們回來,面露尷尬神色,張了張口,欲言又止,經楊氏扯了兩回袖子,才出聲道:“二弟,里正好容易來一回,不如將這屋子,也一併分了,免得他再跑一趟。”
張梁吃驚,方氏惱怒,雙雙站定在門口,忘了落座。里正略曉得些張家事體,見他這般,就將院中讀書的張伯臨張仲微兄弟指了指,笑道:“他們兄弟倆倒是和睦,書又念得好,來日高中,可別忘了叫我來吃一杯酒。”
張梁聽了這話,終於回神,將手伸到方氏後背處拍了一掌,低聲道:“莫得罪大哥,壞了兒子們前程。”
方氏一股子怨氣無處發洩,轉身欲走,又怕自己不在,好屋子全讓大房分了去,猶豫再三,還是側身往桌邊坐了,氣鼓鼓地道:“分就分,一排正房,一人一半,堂屋中間砌牆,三間存糧的屋子,廚房,茅廁歸我們,其餘的與大哥大嫂。”
這樣分法,乍一聽挺公平,仔細一想,卻大有貓膩,正房倒還罷了,三間糧倉,是耳房偏房中最大的三間,需特別佈置的廚房茅廁也叫他們分了去,相當於大房只分得了幾間小空屋。
楊氏自詡是朝廷命婦,不願與她爭這些個小物事,與張棟交換一個眼神,點頭同意下來。方氏覺著終於爭贏了一回,興高采烈起身,親自去廚下治酒,留里正晚上吃飯。張棟張梁兄弟二人,花了兩日功夫,將各項手續交割完畢,楊氏則趁這兩天,請了泥瓦匠來,砌灶臺,挖茅廁,將廚房設在了二房廚房斜對面,茅廁則與他們的緊挨著。
兩房人馬搬屋的搬屋,挪傢什的挪傢什,忙碌三五日,終於將各項事宜全辦妥,從此一家人變作兩家人,各過各的小日子。
林依被吵鬧了好幾日,終於得了清閒,美美睡了一覺起來,到院子裡散步,晃到並排兩間茅廁前頭,不禁莞爾一笑,這家還真是分得徹底,往後地裡的農肥,得分別向兩家買了。
她踱到楊氏臥房前,問守門的流霞道:“大夫人在?”流霞點頭,進去通報了一聲兒,掀簾兒請她進去。林依行過禮,抬頭打量,屋內佈置,與楊氏先前所住別有不同,桌上鋪了桌布,一隻小香爐冉冉生煙,旁邊擱著一串佛珠,待她坐下,發現椅子上都細心搭了布墊子,以防秋日椅涼。
楊氏當她是個客,叫流霞端了茶來,笑道:“這些物事,先前準備擺出來,卻又只有一份,擔心二房說道,如今分了家,再不怕了。”
林依吃不慣茶餅子熬的茶,略嚐嚐做了個樣子便放下,問道:“我看大夫人新砌了灶臺,是要單獨開火?”
楊氏讓流霞把自己面前的一碟子點心端到林依那邊去,答道:“既是分了家,自然是各吃各的。”
林依笑道:“我住在大夫人這邊,卻是在二夫人那裡吃飯,好不方便,不如自下個月起,我將飯食錢交與大夫人,佔大夫人一個便宜?”
楊氏點頭應了,笑道:“你又不是不把錢,休講這等話。”
林依講完事情,起身欲告辭,楊氏卻留她道:“我正愁無人說話兒,三娘子若是無事,陪我聊幾句?”
林依覺著她比方氏和藹可親許多,講話也不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