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碗見他一臉好鬥,非要跟她駁個你死我活的表情,當下沒有遲疑,她扶著汪永昭的手臂起了身,拉著汪永昭就走,頗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這人你也怕?”汪永昭卻是不快,還沒走得出門就問出了話。
“我不怕,我誰都不怕,”張小碗拿他頭疼,“只是要是留得了他,我便想留住,把肚裡的孩兒生下了,您就看著我親手趕得了他走罷。”
聽著她明顯敷衍的話,汪永昭瞪了她一眼,這時見得他步子太快也帶著她快走了幾步,就又慢下了步伐,帶著她慢走了下來。
“唉,”張小碗喘好氣,嘴角的話一時沒忍住就出了口,“您啊您,什麼事都知曉,卻是什麼事都是我不問您,您就不跟我說,哪天要是真嚇著了我,我看您怎辦。”
汪永昭一聽,回過頭看她一眼,口氣很是不耐煩,“你一個婦道人家,知那麼多做甚?家中有我,還能讓你有什麼事不成。”
他話音裡滿是厭惡,但他說歸是這般說,他的雙手這時卻已扶上了她的腰,扶著她下了那階梯,這才鬆下了一手,而放在她右側的手卻沒有放下,依舊搭在她的腰腹間。
、186
十一月的邊漠陡然冷得厲害;這日一大早醒來,張小碗突覺這溫度怕是降了甚多了,顧不得汪永昭惱著道她莫下床,她還是披了棉被,拖著大大的被子去翻了箱子,把厚襖衣尋了出來。
“這是做甚?”汪永昭不快。
“外邊兒冷。”
“我不怕。”
“還是多穿些。”張小碗把襖衣放置到一邊;又尋了那黑色的厚袍出來,腰帶也挑了那根暗花配金線的;很是耀眼。
她裹著棉被給汪永昭從頭到腳都穿戴好了;才籲得了口氣;這才打了個哈欠;往床榻慢慢走去;待到了床邊,摸著床沿上了那床,又依上了那燒了地龍的溫暖床榻。
“沒規沒矩。”汪永昭冷斥道。
“您著了熱粥再去,我讓人煨得了參粥,您要多喝兩碗。”張小碗說罷,便把頭依在了枕頭間,又沉沉睡了過去。
汪永昭站在原地半會,聽得她輕淺的呼吸,這才輕邁了腳,去得了床邊,給她掖了掖被子,又把她頰邊的頭髮拔到了耳後,這才輕步出了內屋的門。
待走到外屋的門邊,跟婆子淡語道,“過得一柱香,去給她掖掖被子,莫冷得了夫人。”
“是。”萍婆子福身道是。
汪永昭“嗯”了一聲音,又回過頭朝得內屋看了一眼,這才往堂屋走去。
待到了十一月,張小碗才真知這邊漠是苦寒之地,那外頭她現下是一步都不敢出去,那寒風一吹,她腦袋便刺骨地疼。
料想汪永昭這大病過後的身子骨也不像以往那般好,她也是細心照料著,有了汪永昭,再有得懷慕費心,張小碗這日子也是輕鬆不起來。
她有時想自己是心太重了,才這般放不下那般也放不下,但有時她卻萬萬不敢鬆懈了,家中人的事她是松不得的,要不然人一放鬆,待出事了再繃緊,到時就為時已晚了。
這婦人之責,她挑起了這個擔子,便得擔著,不能撂挑子。
她照看著家中的這一老一少,還有自個兒肚中的,就已是費了相當大的心神,所幸外頭這時平平安安的,就是懷善的信來,說的都是有趣之事,她便放下了心。
雖然隱約中,她也知這是汪永昭瞞了她的結果,但張小碗讓自己信了,因她也自知,她心神不能再耗,再多耗一些,這在她肚中日益調皮過度的孩子會不依的,她會熬不住生下這過於健壯的孩子。
漠邊的第一個年,張小碗都沒出一步的門,但大年三十那天,她硬是坐在了燒得暖暖的堂屋中,見了汪永昭手下大大小小官員的家中母親與妻子,與她們聊得幾句,也賞了銀兩與什物。
一天熬過,當晚她躺在床上跟得汪永昭說,“今年只能做得這些了,待來年,我再做得好些罷。”
汪永昭“嗯”了一聲,等她睡後,他就著燈火看了她的臉好半晌,沒弄明白,她明明已做得甚好,卻還道自己所做不多。
不過,待來年再做得好些?那他便等著罷。
張小碗是二月十八生的懷仁,生孩子那晚,下腹墜疼那時,她還算鎮定,招手叫來了站在一角的萍婆扶她去產房,當時坐著她身邊的汪永昭等她站起後才站得起來,還失手打翻了桌上的油燈,當時,他們的內屋一片黑暗,還是張小碗往外叫了七婆點燈進來。
懷仁是子時出生的,出生後,他大聲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