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貴人看著拉住她的這個青年,眼神裡騰出了迷茫驚詫之色……
昨夜從火場裡陛下讓人拼了死也要送她出來之時,她已經拆掉了一身的珠華,面上摸了灰。為何這個人還能認出她來?
“是我們家姑娘對不起你……”被攔在宮外,卻旁觀了昨晚一夜事態的羊一面上帶著濃重的愧色,眼圈也有些發紅,將胸中一塊令牌掏出來,遞給了她:“娘娘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惦記著肚子裡的龍胎……這是陛下和朝廷唯一的希望了……”
董貴人愣住了,怔怔地看著他,卻沒有伸手去接。
羊一索性將令牌塞到了她手裡,將她帶到了一邊的馬車前,對車伕說:“將她安全的送到徐州彭城,找徐州牧徐將軍。”
聽到徐州牧三個字,董貴人渾身一抖,拼命地往後退,要甩脫羊一的手:“滾……你們是和曹操一夥的……滾開……”
她這一叫,附近的人都將目光投了過來,羊一被嚇得不輕,忙捂住她的口。
“娘娘,你信不過我,總信得過徐將軍吧?”
董貴人卻恍若未聞,掙扎的更厲害——
“徐將軍和夫……和蕭若不一樣的。”羊一輕聲說:“將軍定會護衛娘娘和腹中龍胎,娘娘且安心,小的得罪了。”說著,在她的後頸擊了一下。
將董貴人運上車之後,羊一又對車伕耳語了幾句,目送這輛馬車離開,方才轉身離去。
……
此時的司空府內,曹操正看著緊緊閉著的房門,緩緩來回走動,眉頭始終緊皺不展。
一見到御醫開門出來,便立刻走上前去:“怎麼樣了?”
御醫搖搖頭,嘆了口氣說:“我等雖暫且施針穩住了,只是這胎已有滑胎的跡象,怕是早晚……“
曹操臉一沉:“你是說這胎無論如何也保不住?”
御醫沉默片刻,緩緩點了點頭。
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實話實說了:“司空若是當真想要此胎,怎會讓夫人受這樣重的傷?”
曹操怔了怔,拳頭握緊,終究無話可辯。
“孤要你保住這胎。”
下一句話說出之時,語氣已經是冷硬不容反駁。
“可……”
“保不住你也別想活。”
御醫就要說出的話堵回了嘴裡。
“孤就不信鄴下之盛,找不出一個良醫來!”曹操冷冷說完,拂袖而去。
……
蕭若再回複意識的時候,已經是轉天清晨。
似乎夢裡又回到滎陽了,看到那裡的床帳到現在仍是殷紅的顏色,透過半掩的窗扉可以看見外面漫天的杏花……
只是視線漸漸由模糊變得清晰地時候,帳子變作了沉悶的天青,窗戶封得很嚴,烏木隔障上水墨隱約,都在無聲地提醒著她這又是曹操府中那個軟禁她的房間。
“夫人?”旁邊的侍女聲音要殷勤得多,看見她睜開眼睛,忙出聲向外面的人道:“夫人醒了。”
不一會兒,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便走進來,將手搭在她手上號脈——
蕭若只覺得渾身動彈一下的力氣都沒有,只由他擺佈著,見他眉心緊皺,忍不住問了一句……“孩子,可還好?”
“好……好……都好……”那大夫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方才將她的手放下,捻鬚沉吟了片刻道:“在下先出去開一副方子來,夫人且放寬心。”
大夫前腳剛邁出去,門就被推開……
聽到推門的力度和腳踏在地上的重量,蕭若便知道來的是誰,默默翻了個身,將面朝向了內壁。
身後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慢慢地停在了她的床前……
曹操站定,沉默了一會兒,伸出手替她將滑到腰間的被子往上拉——
蕭若微微蹙眉,伸出手拍掉了他的手:“司空無事請回吧。”
曹操站在原地沒有動,只將手收了回來,若無其事地負到了身後:“你還是恨我?”
蕭若臉往下埋在枕頭裡,一言不發。
“為什麼……”
曹操面上瞬間閃過複雜之色,只覺進也不是,退又不捨。
蕭若聽到他的問話,卻好像聽到了最滑稽的笑話,輕輕地笑出聲來:“到了今天,你還好意思問得出來這個為什麼……”
曹操無言,助理半晌……終究只是保持著沉默轉過身。
“別告訴徐榮……”
身後的蕭若忽然輕輕地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