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樂母也緊隨其後,大家都沒有出聲。最後,還是凌雲說了句:“我安排馮殊送你們回家休息,這裡交給我。”
關上房門,整個空間與外界隔絕起來,安靜無比,只有輸液管裡液體滴答落下的聲音。樂曦虛弱地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凌雲挪動腳步,輕輕地來到床沿邊坐下,默默地注視著她。兩日不見,原本水潤的面容變得有些憔悴,臉色蒼白而黯淡,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程晟說,做完手術後,無論醫生怎麼問她,她都是點頭或者搖頭,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沒掉過一滴眼淚。而此刻,這張瘦削的臉上分明掛著淚痕,凌雲心生鈍痛,伸手為她擦拭,動作很溫柔、很小心,生怕驚擾了她。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待樂曦醒來時,窗外的天空總算從密佈的烏雲中擠出點光亮,她耷拉著腦袋,蒙朧不清的視線前方,影像逐漸聚焦。這個人是凌雲嗎?怎麼看上去一點都不像,她印象中的他,總是意氣風發,神采奕奕,而且特別注意形象,出門前一定把自己(www。87book。com)整 理得清清爽爽。為什麼眼前的男人有點疲憊和邋遢,眼窩深陷,下巴布滿泛青的胡茬,她輕微觸碰了一下,竟有些扎手。
“是你回來了?”夢裡失望了太多次,她幾乎不抱任何希望地問。
凌雲眼眶一酸,扶她坐起來,讓她深深地陷入自己懷裡,還有比這更有力的回應嗎?可樂曦的注意力似乎不在這上面,繼續一廂情願地追問,什麼時候回的?吃飯了沒有?……她越是強忍悲痛,他心裡越是堵得慌,愧疚之感鋪天蓋地席捲而來,如果他沒去美國,抑或她不曾獨處,那麼這一切也許就不會發生,可惜人生沒有假設,除了面對別無他法。於是,凌雲勸慰她:“樂曦,爸爸媽媽不在這裡,現在就我們兩個人,你要覺得難受就哭出來,這樣會好受些。”
是的,他懂她,她的每一絲情緒,每一個眼神,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樂曦身子一僵,攥緊的指甲嵌進掌心的肉裡,痛也是錐心的。短暫的靜默後,她爆發出一聲滲人的嚎哭,希望迸發的眼淚能把心中的苦痛沖刷稀薄。最近的距離,她看不清他的臉,卻承受著同一份骨肉分離的不捨。良久,抽泣聲漸弱,微弱的氣息凝結成心底默唸了千百遍的句子:“凌雲,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小寶,我把他弄沒了……”
“別說對不起,永遠別跟我說對不起!”饒是再能言善辯的人,也有語拙的時候,凌雲不知道這樣的開解有沒有用,但他必須說下去,“這是意外,誰也不想的,沒關係,等你身體養好了,我們還會有孩子,很多很多孩子。”許是這番話奏效了,也可能是累了,總之,樂曦沒有再哭,反而勸他去公司上班,凌雲不肯,說什麼也要留下,最後彼此各讓一步,她同意他在醫院陪她,條件是他得回家換身乾淨衣服,吃了東西再過來。
凌雲依照約定,先幫她蓋好被子,轉身順勢將門帶上。門外的世界,他的悲傷開始決堤,酸澀的淚水湧滿眼眶,卻在第一時間被生生嚥了回去,他緊抿雙唇,頓覺口中苦澀,想找煙來抽,摸了摸口袋,是空的,這才意識到自己戒菸有段時間了。不遠處,馮殊見狀,趕緊跑過來把煙遞給他,他謝絕了。馮殊明白,現在跟他說什麼都沒用,他壓根聽不進,但作為助理,他必須冒“上司”之大不韙,哪怕最終結果不盡如人意。
果然,話未出口,凌雲就打斷了他,“那些事先放放吧,這是我在花旗銀行的賬號,快到期了,幫我辦下延期手續,最近我可能走不開。”馮殊當然沒問題,他把車鑰匙交到凌雲手上,就照吩咐辦事去了。不得不說,這位助理非(提供下載…87book)常稱職,很多細節根本不需要提醒,他也能安排得妥妥當當。
從醫院出來,凌雲冒雨鑽進車裡將車發動,行至百米開外,忽然猛地剎住了,因為他看不清前方的路,任憑雨刮器如何努力的工作,眼裡都是一片模糊,緊握方向盤的雙手滿是潮溼,幸而有這方狹小隱蔽的空間,供他獨自舔舐傷口,然後繼續趕路。
回到家中,洗去滿身疲乏,他如獲新生般,瞬間有了勇氣和信心。給樂曦收拾幾件換洗的衣服,範義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主動要求送他去醫院,不由分說絕對是馮殊的主意,凌雲猶豫了一下,領了這份情。
離開一會功夫,病房就聚集了幾個與樂曦年齡相仿的女孩,她們是她的同事,專程過來探病的,小梅也在其中。這是她第一次見凌雲,知道他來頭不小,頗有點拘束地跟他打了個招呼:“凌總好!”凌雲微笑地點了下頭,把地方騰出來給她們活動,自己則在長廊上漫無目的地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