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枝一走,振遠便對明月說:“你今日是白耗了精氣了?梅枝問你,你下回見著她又取什麼名?”
明月頹然倚著床道:“怎可算白耗?好歹還看了一出摺子戲。”
梅枝覺得有點擋不住李玉田,她覺得再住下去,難免要生出什麼西廂記類的姦情來。
在她十六歲比較貧瘠的情感世界裡,還沒有遇見過如此體貼而細心的男子。
不過,她不甚喜歡自己這種快要陷下去的感覺,彷彿還想抓著什麼救命稻草。因為這種感覺似乎也不象當初對舒深的那種喜歡。她完全是覺得自己的一顆心要被人捏在手裡了。
她對振遠說:“振遠,怎麼辦?我好象有點喜歡這個李玉田了呢?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舒深都沒有。”
明月在那裡暗自哼嘰道:“怎麼辦?難辦得很。梅枝你怎麼就這麼沒出惜呢?對你好點你就這麼把持不住?“從來沒有”這種話也可以隨便說的麼?以前沒有不等於現在沒有,以後沒有啊。”可嘆他現在也不能蹦出去批評梅枝。
所以他看著振遠便格外出氣些。梅枝一走,他便衝著振遠道:“你個死樣怪氣的殭屍,跟你家姑娘說句話能死啊?你看著她都要跳到火坑裡了還不出聲?等她被燒沒了,你倒是想出聲嚇她都不可能了。”又道:“你家姑娘這麼相信你,你倒給她些建議啊!”
振遠沉默了一會兒道:“再看看吧。如果李玉田真心對她好,那梅枝動心便動心了唄。”
明月對這兩人暗自咬牙,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而振遠卻在想,明月說得對,梅枝既有所覺,和她說兩句話,也不妨事吧。
隔日,李府別院要來客人,李玉田說便是那日戲園裡碰見的那個熟人,讓梅枝也不妨一見。
那是個二十四五歲的清瘦男子,李玉田介紹道:“這位是巴山梅家的大公子梅清。”又地著梅清道:“很巧,枝兒也姓梅,叫梅枝。”梅枝聽她如此介紹,心裡又是一抖,居然叫她“枝兒”啊。
那梅清禮貌地與梅枝見禮,目光掠過梅枝面容時微微一凝,似乎想到什麼又想不透。
席間,李玉田幾次為梅枝佈菜,梅清的表情漸漸起了變化。宴過一半,梅清究竟是忍不住,對梅枝說道:“梅小姐的面貌酷似我梅家的一位長輩,不知梅小姐仙鄉何處?”
梅枝早就發現他數度偷看自己,看著又不象是輕薄之徒。聽他問,便老實答道:“延寧府屏南縣橫村。”
梅清又問:“那令尊令堂可安好,可曾與你說過他們的來歷?”
梅枝道:“我從來沒見過爹爹媽媽。我是爺爺養大的。”
梅清低頭嘆道:“竟是這樣?”沉思良久,下了決心似地對梅枝說:“梅小姐莫嫌在下唐突。梅清此番是去京城辦事的,不知梅小姐要去往何方?如果沒什麼事,待梅清辦好事,不知可否隨梅清回巴山一行?”
梅枝道:“我原本也是要去京城的,也沒什麼事情。”她心裡的好奇已被全數勾起。
李玉田在一邊訝道:“梅兄真能肯定枝兒是梅家人麼?”
梅清道:“我適才所說的長輩,是我的一個姑姑,十五六年前便已去世,那時我八歲,對她還有些記憶。不過我這姑姑卻是家族中的禁忌,所以我想帶梅小姐回去讓長輩看看。”
梅枝心中如風乍起,吹皺了一池水。她倒不是想認祖歸宗,但能知道些與父母相關的線索,總是讓她激動的。梅清的建議,她自是答應的。
不過世間之事,總不是那般一帆風順的。梅枝若不是又遇見了無憂子師徒,或許便真的跟去了京城。李玉田也曾說,他也正好該回京了,不如大家一起。
然,梅枝卻在上庸城西的移山觀碰到了無憂子。
移山觀是風水寶地,求神問卦十分靈驗。梅枝閒得無事,便由李玉田陪著去看看。卻在觀後山徑上劈面碰著無憂子與清風,這兩人李玉田也是認得的,便上前去招呼。梅枝見老道望著自己,又要放出什麼切口來,便先下手為強道:“你別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就是朗朗乾坤,何方妖孽麼?好吧好吧我妖孽了。”其實梅枝心虛,只怕他發現振遠的秘密,先以退為進了。
無憂子卻道:“老道今日不是想說這些,方才是想說姑娘來得正好。我還想清風尋到姑娘呢。”
原來,北方的靈山這幾年來一直為妖雲所覆,時不時能聽到幽靈哭號,故那座山又被人稱作萬靈谷。近幾個月來那萬靈谷新出現了許多妖孽,異動頻繁,附近村鎮頗受其害,鄉民紛紛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