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了火堆,四人圍坐了,不智又讓梅枝取了些盂中水淨了面。無憂子是從山的那一邊過來找徒兒的。清風便問是否見著一個帶著妖氣的男子,無憂子搖頭道:“這山我素日也走過,頗有一些妖氣,只今日卻是雲開月朗的,乾淨了不少。這妖都跑得沒了影,若不是有人驅散了,便是有更大的妖物在此。只我這一路走來,只方才感到一絲絲妖氣,又淡,現下又不見了。我以為是梅姑娘身上的,現在想來,只怕是梅姑娘這行頭的關係了。若說還有別的妖,卻是沒有了。”
清風點頭,師傅說沒有便一定是沒有了,估計那妖腳程快,早出了這地界了。只怕以後也難尋了。
幾人囫圇捱了一夜,次日清早,無憂子便帶了清風說是要去找他的師兄,與梅枝作了別,而不智,與梅枝相偕出山後亦往東而走。
濃蔭裡,梅枝在溪邊取了一些水喝了,又拿帕子將振遠的臉擦了一回,爺爺曾囑咐她照顧好振遠的,昨日裡自己燒葉的菸灰也燻髒了他吧。看看那乾淨的蜜色面板,梅枝衝他笑道:“又只剩我們倆了呢。清風那臭道士雖然彆扭,與他鬥嘴倒也有趣。”
未遇著清風和不智時,梅枝每天都要和振遠說一會兒話。梅枝此前為如何稱呼振遠大感頭痛,按說他與祖先有關係,該稱“祖爺爺”“爺爺”,而看著那張臉,梅枝實在是叫不出口,又不能稱“叔叔”或是“大哥”吧,梅枝與他說話時便不再加稱呼,反正振遠就算是有意見,也說不出來。他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梅枝只管將話往他耳朵裡灌便是了。沒人再比他嘴嚴實了,哪怕在他面前罵玉皇大帝也沒關係。
梅枝一人自是懶得再找什麼妖了,反正驅妖的酬金已拿到了手,足夠她與爺爺過下半年的了。她打算回家了。
一徑走到金窯鎮,恰逢集市日,梅便枝便隨意逛逛,想給爺爺買個菸嘴。東張西望間忽聽有人叫她。回頭一看,一家客棧廊下站著一箇中年男子,正是爺爺的大徒弟,她叫“大師兄”的。大師兄招呼她道:“梅枝,你果然還在路上晃著。師傅是說讓我這一路上看看能不能碰上你。”
梅枝奇道:“爺爺怎麼啦?”
大師兄道:“師傅近日要出門一趟,因為你還沒回來,就託我看看,看你是不是安全回來了。如果遇著你就說一聲,你若想回家就回家,不想回家在外面玩一陣子也是可以的。怎麼樣?事情還順利嗎?”
梅枝自誇道:“順利,一點也沒讓振遠幫忙呢。我前一陣子還在懷化幫人驅了妖。”
師兄點頭道:“那你便算是過了關了。不過既然帶了振遠,你該用得著振遠的地方還得用著,能省不少心呢。”又道:“我這也是接了趕腳的活兒,你既平平安安的,我也放心了,也得緊著走了,這就作別了。”
大師兄走後,梅枝又轉了心意,爺爺既說了讓她在外面玩幾天,也罷,她也是可以四處走走的。
正亂逛著,忽聽到一沙啞的嗓音在吆喝著:“求神問卦看相咧,前推五百年後看五百年,趨吉避凶咧。”卻是一個卦攤設在一個十字路口,一根竹竿上挑了一面幡子,上書“卜神相”,也不知攤主姓卜呢還是自誇卜得準。旗下卻是一個精瘦的中年男子,一雙綠豆眼東張西望,口裡卻是未停吆喝。打梅枝過來,他便張到了,此時招呼梅枝道:“小姑娘,好面相吶,天庭飽滿,天圓地方,一看便是個有福的,在家是父母寵,以後嫁個如意郎君也是千人捧著,來來,看個相,大叔給你說道說道。”
還父母寵呢,也不知爹孃在何處寵她,自己又明明是個尖下巴,又不知如何個“地方”法。梅枝知道這打卦攤的也就是神棍,神經有,神力是沒有的。但她閒得無聊,便道:“看相倒不必了,我問個卦如何,說得準了便付錢,不準就說不得了,不高興便拆了你的攤子。”
那卜神相眼看著一個美貌的小姑娘一出口便變臉成夜叉婆,那心肝兒也是抖了一下的。硬著頭皮道:“那姑娘你想問什麼?”梅枝手撫下巴道:“問一個妖的去處。”那卜神相一聽此言,掏銅板的手又抖了一下,才排開了銅板。梅枝便閒閒地倚著,且等他如何胡說八道。
那卜神相手指掠著銅板,正待開言,忽有一人衝過來揪著他的衣袖道:“先生先生,你能驅邪作法麼?”
卜神相鬆了一口氣,朝那人拍胸脯道:“這是自然的。”
那人扯了他的袖子便走:“那先生趕緊隨我救命去吧,我家借住的一個小相公,顯見得是中了邪,只怕要丟性命了。”
那卜神算趕緊收攤,又衝梅枝道:“那小姑娘對不住了,我這有急事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