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架上懸掛著一個“陶甕”,陣陣酒從甕中飄出,就連不怎麼嗜酒罈杯的她都有些心癢癢了。
“屋中沒有外人,冠可以摘下帷帽了。”方斂凝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摘下的斗笠倒門旁的牆鉤上。
摘就摘吧,自己的面孔他又不是沒見過,耳朵、額珠都處理過不怕穿邦,唉~,穿邦又如何,反正他已經認出自己來了,司音將合起的竹傘靠在窗下,然後輕輕摘下帷帽,遞到方斂凝手中。
今天裝打扮的兔兒格外清純,烏黑的長髮綰於頭頂,梳成簡雅的仙髻,淡青的布巾勒著髮髻,巾角正好擋住雙耳,唯一的裝飾就是綴於額前的純銀華勝,菱形華勝正中有一空圈正好套上她額間的紅瓔,巧妙得好似華勝鑲嵌了一顆晶紅寶珠。
這傢伙看什麼呢?怎麼眼神跟自己那個徒弟似的?司音轉身走向溫暖的毛絨軟塌,理所當然地坐了上去,果然很舒服,比起道觀中那些硬硬的木塌強多了,還是有錢人家的公子會享受,嘖嘖,瞧著桌上的碟碟食——乾果、肉脯、蛋羹……生魚片???
潔白如玉的瓷盤上,鋪了一層冰碴,最上面碼了一層縠薄絲縷的嫩紅肉片,彷彿輕可吹起,比自己吃過的生魚片還輕薄、透明,司音好奇地用筷子指著盤子,向今日請磕主人詢問,“方公子,這是什麼啊?”
“膾鯉!”掛好帷帽的方斂凝,也走向軟塌,並隨之脫下遮擋風雪的鶴氅,將其放到塌旁的高几上,輕鬆地坐到司音對面,細細解世,“也就是將新鮮的鯉魚切片而食,《詩經·小雅·六月》:‘飲御諸友,炮鱉膾鯉’,今天難得請到冠來此作客,自然要做些與眾不同的膳食配酒,沾著旁邊這盤蜃醢使用,再味不過。”
雖然司音很想接著問——蜃醢是什麼?但考慮到形象問題,自己還是不要顯現得太無知的好,管它是什麼,看方斂凝怎麼吃,自己跟著學就好了,沒想到被譽為日本名菜的生魚片也是發源於我們中國的嘛……等等,她現在好像還是道姑呢,吃那麼多肉好像不合適吧,畢竟修道者應該儘量吃素,少沾葷腥。
像是看出了司音的猶豫,方斂凝微微一笑,“冠放心,桌上還是素菜、乾果居多,魚肉之類嘛,少食一些不妨事的。”
對對,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自己這種一心向道的人怎麼會被些小小的酒肉腐蝕掉呢?阿Q精神頑強的司音很快心安理得起來,她感興趣地看著方斂凝取下火架上的陶甕,從巫側部開啟一孔,先放出好些混濁之物,然後再開啟翁口,將熱酒倒入白瓷海碗。
拿碗直接喝?好像不是,方少把瓷碗放入盛滿冰雪的陶盆,加快酒液冷卻速度,只見酒的表面形成一層薄膜,有些像奶皮、豆漿皮,(後來,司音才知道這層是蜂蠟在酒中消泡後,融合酒鍾物產生的東東),薄膜用筷子挑出荔,酒液被再度轉倒入口小圓短頸腹大的酒罍之中。
似乎終於完成了取酒過程,方斂凝將罍拎到案几上,斟酌了一斝,雙手敬到司音面前,“還請冠品賞。”
好複雜的一套工序,司音小心翼翼地接過那盞白玉斝,看著裡面濃紅的液體,這應該就是有著“荔枝新熟雞冠,燒酒初開琥珀”之稱的火迫酒(琥珀酒)吧?她輕輕地抿了一口,嗯,入口綿軟,再來一口,不錯,有點兒像黃酒,酒蟲撓心的她不忘禮貌地說聲,“謝謝,味道很醇。”
東道主的方斂凝,殷勤地夾了一片薄薄的膾鯉放入司音面前的食碟中,“新鮮味的膾鯉出口冰涼清爽,正適合配著蘊含火氣的琥珀酒食用,冠請。”
那是,看這就很味,司音不客氣地用筷子將生魚片(膾鯉)捲起來,沾了沾那碟蜃醢,動作還算優雅地將之放入口中,嗚~~~~,果然是極品,以前總覺得《食神》、《中華小當家》中食評委們反應誇張惦譜,現在的她已經看到飛仙們在自己周圍撒了。
至於,蜃醢,味道有些類似蝦醬、魚子醬,後來她才打聽到這是一種蛤蜊為主的肉醬,武天朝的人對食的追求絲毫不遜於二十一世寄地球人。司音這邊剛剛喝完玉斝中的琥珀酒,那邊的方斂凝,又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個接近透明的琉璃酒壺,然後將自己與他的玉斝收回放入冰水盆中清象,倒入淡紅的液體,不知道這又是什麼酒?
“這是採集梅林中的梅釀製而成的酒,因釀此酒的梅都是經過寒雪冰凍過再採摘釀造的,所以又成冰梅酒。”方斂凝一邊解釋,一邊再度雙手捧斝,敬到司音面前。
她知道梅酒,以前和封漫在一起的時候,那傢伙就挺喜歡喝酒的,經常會到縈淚城裡打酒迴廊,還自己動手釀過石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