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也猜測不到,殷獨賢的殘忍底線在何處。
在下一刻,殷獨賢便一把將慕情的衣領揪住。
他的眼睛,是寒水:“看清楚了嗎?看清楚我所做的一切了嗎?”
慕情睜開眼睛,直視著殷獨賢。
雖然他受了重傷,雖然他就連睜眼的這個動作都是虛弱,但是,慕情的眼神,卻讓殷獨賢的眉梢眼角一跳。
那是一種無比平和的目光,甚至,於平和之中,還帶著一點悲憫。
他似乎是在可憐自己。
“你從來,也沒體會過快樂是嗎?”慕情道。
那聲音,輕得像是微塵,但是卻重重砸在了殷獨賢的心中。
他周身的冰雪,因為這句話,而碎裂了。
是的,殷獨賢從來也沒有體味過快樂。
而將來,也不會體味到。
永遠也不會。
殷獨賢眼中的冰塊碎裂之後,又以飛快的速度聚合,成為了更為凜冽的冰。
他倏地將慕情推倒在地,接著,抬起腳,踩在他的胸口上。
殷獨賢的腳,在空中劃出了銳利的弧度,最終,踏上了慕情的胸膛。
靡音聽見了“卡擦”一聲清脆的響聲。
就像是骨骼斷裂的聲音。
肋骨,斷裂了。
靡音的世界,因為這一個聲音而變得寂靜。
她看著慕情的嘴中,不斷地湧出鮮血。
一口一口,染溼了他的全身。
同時,靡音也看見,殷獨賢接過了手下遞來的一把劍。
他舉起了手,向著慕情舉起了手。
然後,落下。
劍,刺入了慕情的胸腔。
當劍抽出時,更多的血,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外湧動著。
靡音想撲過去,她想要迎接那把劍,她想要和慕情同生共死。
可是楊池舟牢牢地抓住了她。
他不允許她上前。
靡音只能看著那把劍,一下下地刺入慕情的胸膛。
就像是當初,她用匕首刺入殷獨賢的胸膛一樣。
一劍一劍。
那是報復。
靡音知道,殷獨賢在報復自己。
靡音聽見了慘叫聲,她感覺到惶然。
那聲音很熟悉,像是自己的。
但是,她卻並沒有感覺到自己在叫。
她的所有感覺,都已經不再存在。
棋子
靡音開始聽不見劍刺入肉體的聲音。
她開始聞不見血腥的刺鼻氣息。
她開始感覺不到空氣的冰冷。
但是,靡音還是可以看見。
她看得見那把劍,在慕情的身體中進出。
看得見慕情的血,止不住地往外流淌。
看得見慕情,最終閉上了眼睛。
然後,一切都結束了。
血,到處都是血,到處都是死亡。
殷獨賢讓開了。
因為慕情已經去了。
他已經永遠地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呼吸。
靡音像是失了魂魄似地。繼續向著他爬去。
地上。已經成為了血地河流。
而她。則在裡面徜徉。
像是一隻渺小地蟲子。被刀砍去半截身體地蟲子。在地上蠕動著。蠕動著。蠕動著。
靡音終於握住了慕情地手。
但是這一次,慕情的手,卻是冰冷的,帶著僵硬。
已經……失去了生命。
慕情白淨的臉頰上,都是鮮血,像是無數的裂縫,血染成的裂縫。
他的胸膛,是一片狼藉。
那些被利劍割爛的肉,那些濃稠至黑色的血,全堆積在胸前。
一片狼藉。
是的,很熟悉的場景。
靡音記得,當初她也是這麼對待殷獨賢的。
而現在,殷獨賢將這件事情,千倍百倍地還給了她。
慕情,那個如竹妖般清雅的男人,那個帶給她最後幸福的男人,那個她深愛的男人,已經死了。
因為她,而死了。
竹林的香氣。暖熱的陽光,淡雅的清茶,靡音所向往的一切,都不復存在了。
靡音地手,顫抖著罩上了慕情的眼眸。
但是掌心中,再也沒有睫毛的抖動。再也沒有蝴蝶在裡面撲閃翅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