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又似乎叫寂寥,又似乎什麼都不是,只是在長久的陰詭和跌宕的生活裡,慢慢沉凝積澱下來的情緒,君珂撞上那樣的眼神,不知怎的心底一窒,挑釁的話堵在了半途。
她轉眼看看這和納蘭君讓身份不符的小院,想起前殿的輝煌和後殿的樸實,想起一路上他每樣菜都不會吃過三筷,想起他每頓飯都要試毒,想起他任何時候都離人三尺,唯一一次抓過她的衣袖,還先下意識看看她手腕有沒有毒。
這不是一朝一夕的隨意,是長久生活的養成。又是什麼樣的現實,逼迫得這天之驕子不能遂心如意,步步為營?
突然想起納蘭述也是很謹慎的,但是他天性裡的放縱自由,瀟灑不羈,讓人忽略了那份命定的沉重。
這些高處不勝寒的皇家子弟喲……
但是!荒淫無度還是不可以的!
“我理解你對人的警惕。”她昂起下巴,有點心軟,話卻說得不軟,“你放心,我現在不走,你請我走我也不走。但是,士可殺不可辱,你要求我伺候你臨幸小主,那是萬萬不能的!殿下!”她義正詞嚴地道,“別逼我鄙視你!”
君珂自認為這番話說得冠冕漂亮,等著納蘭君讓慚愧無地放她一馬,不想納蘭君讓聽見這句霍然轉頭,一瞬間連瞳孔都放大了些,問:“臨幸?小主!”
君珂仰著頭,看著他霎時鐵青的臉色,忽然覺得,也許、大概、可能、八成……淫蕩的是她自己?
“臨幸?小主?”納蘭君讓喃喃又重複了一遍,用一種怪異的眼光打量君珂半晌,突然一把抓住她,向門外一塞,隨即砰然一聲將門關上,門關上的一瞬間,傻傻站在門外的君珂聽見他道:“隨便去哪睡!別逼我鄙視你!”
“……”
護衛呆在門外,此時才悄悄道:“姑娘,你說的啥啊,我們主子,宮裡都沒女人的……”
“……”
半晌,君珂嗷地一聲捂住了臉。
都是甄嬛傳看多了喲!
當晚君珂悲催地睡在前殿,很豪華的院子,只有她一個人,崇仁宮居然沒有女侍,卻有太監,君珂不適應太監伺候,乾脆都自己動手,隨便洗洗便坐在殿階上發呆,崇仁宮很明顯沒有任何晚間娛樂,一到晚上死氣沉沉,除了巡邏不休的護衛,連個笑聲都不敢有,只聽見圍牆崗樓上機關機括轉動發出的吱嘎之聲,沒打破這夜的寂靜,反而更令人覺得荒涼。所有的宮燈,都照著牆頭,院子裡反而黑洞洞的,君珂望著天階夜色涼如水,心想納蘭述在幹嘛呢?他和堯羽衛睡在哪裡呢?
這裡想著的時候,突然便聽見砰然一聲炸響,隨即頭頂一亮,君珂抬頭,便見一朵巨大的紅色煙火竄上半空,在黛青的蒼穹裡璀璨鋪展,鋪開這奼紫嫣紅翠葉離披,呼應這月色流波星河耿耿,滿天裡飛過無數彩色的星雲軌跡,如將天幕畫上豔妝,滿庭頓時都被煙光照亮,紛落星華如雨。
君珂霍然站起。
納蘭述!
這愛玩的傢伙,一定知道崇仁宮無聊寂寞,給她照亮來了。
她瞬間如被打雞血,怏怏之氣一掃而光,紮起裙子,束起袖子,抬腳就要往殿頂上爬,幾個護衛被煙花所驚,一邊派人出去檢視一邊奔過來攔阻,君珂原地跳腳,指著殿頂道:“大哥大哥,我的鐲子掉上面去了,馬上就要滑下去碎了!快快,借我蹬一腳。”
護衛抬頭向上望,哪裡看得見所謂鐲子,心裡模模糊糊想人在底下這鐲子怎麼飛上殿頂了呢?奈何君珂在那一臉焦急拼命地催,他本就是上次圍攻君珂被棄了武器,後來又由君珂一句話挽回性命的護衛中的一個,而君珂性子大度,不得罪她她便彬彬有禮十分討喜,這幾天和大家混得已經不錯,於是也來不及多想便蹲了下來,君珂笑嘻嘻踩上去,腳尖一踮,已經躍上了殿頂,在琉璃瓦上坐下來,衝底下傻傻看著她的護衛揮手,“HI,我撿到鐲子啦,謝謝啊。”
“姑娘你下來啊。”
“不下來啦,上頭透氣,光亮。”
“啊?不能啊,姑娘,主子不允許……”
“你主子也沒說不可以上殿頂啊?你主子只說不允許我出你們視線範圍不是?我現在在你們視線範圍內啊。”
護衛們暈了半晌……
君珂滿意地坐在高處,看著遠遠的,一塊平地之上,燒起一堆不算小的篝火,火光灼烈,映出一大堆男男女女,看那身影躍動,似乎正在摔跤,紛鬧人群之外,有個單獨的身影,旁邊蹲著雪白的一大團,正在彎身低頭點著什麼。
“咻。”火花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