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沈夢沉這種人,是不可能做虧本生意的。
“我說沈兄這麼好心,原來竟也有割據之心。”半晌納蘭遷挑眉笑道,“你是要和我結盟,守望相助,共御大燕?”
“青平和冀北接壤,王爺若是背後咬我一口,我也吃不消啊。”沈夢沉挑眉一笑,“當然,我若給王爺下絆子,王爺也得痛上幾天。”
“何止痛上幾天?”納蘭遷哈哈大笑,“沈兄若做了本王對手,本王還真是夜不能眠哪!”
“所以你我,分不如合。”沈夢沉微笑。
“話又說回來。”納蘭遷突然道,“大丈夫志在天下雖然是常理,但你沈家已經榮華極盛,沈兄你更是沈家第一人,將來一個定國公,輔政大臣是免不了的,何必冒這麼大險,奪了這貧瘠兩郡,在大燕一隅,掙扎求存呢?”
“世人都以為,當初姚家是因為讓出了坐天下的機會,才有今日的煊赫不絕。”
沈夢沉突然換了話題,“但又有誰知道,其實沈家,當年也曾和皇位擦肩而過呢。”
“哦?”
“那是舊事,唯有我沈家人才知曉,其實當初九蒙十三盟共謀天下,納蘭氏並不是一開始的盟主,排行僅僅第三,真正的起事龍頭,是我沈家。而且當年太祖皇帝也曾對沈家發了毒誓,三代之後,國土歸還。可惜,就算太祖皇帝后來應誓而死,我沈家的江山,還是被人給竊據不還了。”
“所以你沈家至今心思不死?不惜全家在燕京為質,放你出京謀奪江山?”納蘭遷的語氣半信半疑。
“那倒也未必。”沈夢沉唇角浮起一抹冷冷的笑,“沈家貪戀今日安逸榮華,早已將舊事忘卻,奪國割據的心思,自始至終,只有我一人。”
他頓了頓,眼神裡異色一閃而過,對納蘭遷長揖,“這是夢沉的私事,與大局無關,恕夢沉不能對王爺說明。”
“無妨,無妨。”納蘭遷哈哈一笑,心中疑問又去了幾分——一個人太坦誠了也會讓人不安,沈夢沉既坦誠又掩藏,正符合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
“王爺既然已經明白夢沉心思,不如趁熱打鐵,定下盟書?”
“這麼急?”
“早或遲,都是必須的。”沈夢沉坦然自若,“等納蘭述一死,我就要立即趕赴青平起事,也就是這兩天的事。”
說完拍拍手,高近成應聲到來,沈夢沉笑道:“還沒正式介紹,這是我教中總舵,我之下的第二人,他將留在冀北,王爺將來有什麼吩咐,可直接和他交代。”
“沈兄真是實在。”納蘭遷笑道,“副教主都在本王這裡,本王豈敢不待之以誠?區離——”
一個黑袍男子,快步走近,單膝跪下,“王爺!”
“這是我黑螭軍統帥區離。”納蘭遷對沈夢沉一笑,又轉向區離,“這是沈大人,你也見過,沈大人是我冀北守望相助的盟友,以後沈大人有什麼吩咐,你不可違拗,事後報我一聲便是。”
納蘭遷說得大方,其實那句“事後報我一聲”便定了規矩,說到底還是要事事經他同意,並沒有如沈夢沉般大方,沈夢沉卻像沒聽懂,微微笑著道謝。
“沈兄既然還有要事,那麼便今日定了盟約吧。”納蘭遷道,“其實你我也算一方人物,言出如山,紙上盟約,不過走個過場。”
“是。”沈夢沉笑,“不過是約束手下罷了。”
說完取出鑲金壓紋紙箋,隱晦地寫了守望相助的盟約,各自簽了名字,沈夢沉還壓上自己的私章,納蘭遷眼神閃了閃,笑道:“印鑑沒帶,可要去取?”
“無妨。”沈夢沉笑道,“君子千金一諾,這盟約,也不過應個景。”
納蘭遷笑而不語,他對這什麼狗屁盟約毫不在乎,政治?什麼叫政治?不過是上位者言辭裡的風雨。
黃金打造的盟約,也不抵上下嘴皮一翻,願意認就認,不願意,那就是廢紙。
不過這廢紙他還是打算好好收起來——沈夢沉現在還是朝廷的官員,最近要好好觀察他,如果真有什麼不對,這盟約直接往朝廷一送——冀北反正是要反的,而且兵員早備。他沈夢沉,來得及嗎?
盟約寫定,各自揮退親信,將雙方盟約收起,納蘭遷籲出一口長氣,仰首朗朗笑道:“本王似乎已經看見了大燕天下三分,你我攜手各據巍巍山河,天下之大,從此在我腳下,哈哈……”
“是呀。”沈夢沉笑吟吟託著下巴看他,眼神軟雲煙雨般旖旎,輕輕道,“所以,你可以安心去死了。”
天定風流之金甌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