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向包間口的侍女,“這個奴婢,便請小姐帶走了。”
那侍女一笑,將首飾盒遞給他,順手扔了一件灰色的破布裙下來,淡淡道:“你便跟著我們轎子,先回府吧。”
“穿上!”張掌櫃抱著盒子,眉開眼笑,一轉臉對君珂冷喝。
君珂看看那裙子,破爛得遮不住身體,還染著可疑的嘔吐物和血跡,八成是從哪具難民屍體身上扒下來的,保不準還是瘟疫死的,就這麼樣一套衣服穿上,跟著轎子走一路,她君珂從此別想在燕京抬起頭來還是小事,只怕連命都會丟掉。
對方竟然並不僅僅是要毀掉她在燕京的仕途和名聲,甚至想不動聲色要了她的命!
到頭來她君珂或仕途斷絕或死於非命,而她只要輕輕推說“不識此人,對方賭輸耍賴,桀驁不馴自尋死路”,誰也無法追究她。
好狠毒的心思!
君珂心中一冷,她來燕京,沒少樹敵,但終究是因為有矛盾在先,而且也沒有非要置之死地的仇恨,如今這是誰,竟然一開始就盯住了自己?
對方心計甚深,誘她不知不覺墮入陷阱,自始自終不曾露面,看那首飾盒子,誰家也不可能把這麼貴重東西隨身帶,很明顯是她進店後,對方發現她便立即叫人去取,可謂須臾之間便成毒計,好細密的心思!
破爛裙子從上頭對著她的臉擲下來,君珂屏住呼吸偏身一讓,她明明被兩個夥計死死執住了手臂,但這一讓依舊輕盈靈動,還將兩個夥計拽得一個踉蹌,裙子正落在他們臉上。
兩個夥計急忙將衣服抓開,包間門口那侍女已經怒道:“混賬,小姐好心救你,免你拋頭露面為奴,你還敢仗著兩手三腳貓功夫動武!來人!”
她一聲喊,人群后頭有人轟然答應:“屬下在!”
眾人回頭,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店門口已經多了一群精悍大漢,面無表情立於人堆後,目光陰鷙,眾人看那神情,心知不好,都悄悄讓開了道路。
來了。
君珂心中冷笑。
對方果然知道她是誰,知道她會武,知道她不會乖乖聽話,連人都佈置好了,按照燕京規矩,她這個“逃奴”敢當堂違抗主人,是可以直接打斷雙腿的!
“再給你一次機會!”那包間口的侍女,蹬蹬奔下樓梯,直奔她的面前,用腳尖挑起那衣服,踢到她面前,“你穿不穿?”
君珂仰頭,慢慢看定她。
這哪是逼她來穿衣服的?這是明知她不會穿那裙子,但又不肯隨便動刑怕人指摘,故意送個人下來給她打,然後好順理成章打斷她的腿。
明明步步逼她,卻還要時時不忘做出寬容形象,處處不肯落人口實,這風範,真是燕京第一。
送上來給她打?
那就不客氣了。
“砰!”
君珂一腳把那侍女給踢了出去。
這一腳從下往上撩起,將那侍女不小的身軀,從樓下直踢上樓梯,呼地一下撞開緊閉的包間門,直撞入包間深處,隱約裡面驚呼走避,隨即砰一聲人體落地巨響,嘩啦啦一片碎裂聲,似乎還撞翻了茶盞。
君珂一直仰頭盯著,那侍女撞進包間的軌跡別人看不見她看得見,屋內另兩個侍女猝不及防,都驚呼惶然抬頭向外看。
然而那個背對門喝茶的女子,竟然在被人突然撞進來,撞翻了手中茶盞之後,依舊不急不忙,只迅速站起,換了個方向,居然還是背對樓下。
竟是死也不肯露臉!
“大膽大膽!”包間內的侍女衝出來,手拍欄杆,厲聲喊,“竟敢重手傷人!給我拿下她!打斷腿!送燕京府!”
圍觀人群惶然散開,大漢們衝入,眼看著便要衝到君珂面前,包間口侍女已經在冷笑。
君珂突然上前一步,一字字大聲道:“誰!說!我!沒!有!錢!”
這一聲震得所有人齊齊一呆,抱著首飾盒子眉開眼笑看寶石的張掌櫃,霍然抬起頭。
君珂唇角泛起一絲笑意,已經不是先前的冷笑,而是平靜的、森然的、帶著對現狀的不耐煩和終於擊破的快意的笑。
然後她從懷裡掏出一封牛皮紙袋子,抽出一張蓋了燕京戶部和燕京府紅泥大印、還捺了指印的桑皮紙文書,拿在手中,對著張掌櫃。
“請睜大你嫌貧愛富仗勢欺人不知好歹自尋死路的狗眼,看看這是什麼?”
張掌櫃一抬眼,正對著那紅彤彤的印和指紋,還有上頭的“‘翠虹軒’轉讓文書”幾個大字。
眨了眨眼,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