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珂卡殼了。
她腦袋探在車門外,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一圈。
面前空空蕩蕩,四面無人,布圍淒涼地被風掀動,只有柳杏林,一臉古怪表情地站在一邊。
君珂張了張嘴,半天對著空氣呆呆問:“人呢?”
“走了。”回答的是柳杏林,他表情實在難以形容,似乎在忍笑,又似乎有點失落,還似乎有點擔心,慢慢地道,“郡王說,你出來後必然有一堆鬼話,但是他不想聽,他不想聽什麼謝謝他好心來幫你解圍剛才是個誤會你原本抓了梵因大師不過是為了擋災一切都是不小心其實你的內心是聖潔的大師當然也是聖潔的所以即使看起來是你強吻了大師實質上依舊不染汙垢不染塵——他說他不要聽這些,該說什麼,你想好了再去和他說。”
君珂:“……”
她傻傻立在風中,忽然覺得,這世道實在對她太不公平了!
不是古代女子金貴麼?
不是女人被男人摸了手就該男人負責麼?
不是任何男女疑似情感糾紛都是女人尋死覓活要男人給個交代麼?
怎麼到了她就反過來了呢!
怎麼到了她就變成她對不起這些男人呢!
怎麼到了她,就變成她得向這些花一般鳳一般的男人們一個個地交代呢!
你妹!
活生生地歧視啊!
傻呆呆的君珂,傻呆呆地再一轉頭,梵因居然也不見了,再一看,他衣袂微拂的背影,已經越過了街的那頭,似乎感應到她的目光,那平日飄逸清揚,不為紅塵任何俗事所牽絆的背影,竟似忽然微微一滯。
然而他轉瞬便飄過街角,像雲從天這頭,過了山那頭,不顧那山河萬里,曾因此雨水連綿。
君珂看他走遠,倒覺得鬆了口氣,無論如何,她覺得向神棍交代比向納蘭述交代似乎還要難些。
她有歉意——呃,從今天開始,神棍因為她,白璧染蠅,清水濯塵。光輝燦爛形象大概要打個折扣,她還得想法子幫他重塑金身。
不過當務之急,似乎是,如何向暴走的某人交代?
很有責任感的君珂嘆口氣,垂頭喪氣挪步子——真是的,你居然生氣了,你生氣了你怎麼不說呢?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生氣呢?我看你在外面談笑風生地替我解圍,我還以為你根本沒介意呢,現在好了,你生氣了,花花草草要遭殃了!
君珂從來沒有女人就該被男人全權呵護,也沒有女人就該傲嬌矯情的想法,她認為雖然這件事她沒有做錯,但是給納蘭述添了麻煩,就該表示謝意,如果納蘭述不接受她的謝意,覺得歉意才能撫平內心鬱悶,那麼道歉也不是不可以,至於道歉的理由,錯在何處——君珂嘿嘿一笑——道歉嘛,就是要低姿態,你說我錯在啥,那就啥唄。
納蘭述要知道君珂內心的想法,八成得吐血——這姑娘在某些方面,實在太大度,大度到麻木!無知!昏聵!
君珂先回了自己府邸,剛進府沒多久,就收到了三份禮物,送禮來的人都含笑有禮,但都不通姓名來歷,只說我家主人感謝姑娘仗義援手,日後但有驅策定不敢辭,留下一張名簡便告退。君珂先對著那豐厚的禮物發了一陣呆,隨即開啟名簡,發現一張是韋應的;一張是韋元柏的,也就是韋家現在的當家人,韋應和梵因的父親;還有一張,卻沒有名字,只印了金色鯉魚,流花字樣,應該是許氏孃家在京的勢力。
君珂翻著名簡,眼神有幾分凝重,前兩份禮物沒什麼稀奇,韋家這是對她正確處置的感謝,韋家這事訊息靈通是該當的,但流花許氏,家族遠在流花郡,卻也能這麼快得到訊息,京中勢力竟然不可小覷。
君珂想了想,把韋家禮物名簡放在一邊,此事心照不宣就行,韋家想必也不願就此事和她隆重其事有所來往。但她卻給流花許氏寫了一封信,附了一份藥方,令人當夜偷偷送到。
許氏偷情有孕而不知,但很明顯卻給不該知道的人知道了,大約許氏不敢和府中人談及病狀,無意中和外人進行了討教,這個外人,一定是她閨中常來往的人,這種大戶人家深閨婦人,交往有限,只要稍稍注意,自然能查出究竟。
此事一出,流花許氏險些為此遭受失女傾族之禍,自然對背後作祟的人恨之入骨,許氏查了出來,韋家大房也就知道了,那個隱在背後的人,還想有安生日子?
君珂唇角泛出一抹冷冷的笑——借刀殺人?我也會!
忙完這一切,她整頓裝束,然後召喚下人,“來,給我準備荊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