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身子一顫,順水流出,天光大亮,隨即聽見彷彿嬰兒一般的大聲啼哭,啼哭裡還有許多紛繁的聲響——驚呼、哭泣、衣袂帶風,兵甲相撞、雜沓腳步……所有的聲音,都透出一股驚恐和絕望的氣息,她微微顫抖起來,也覺得驚慌畏懼。
忽然又是一片空茫,所有聲音消失,成為真空,這段真空感覺還算溫和,雖然有些不安和迷茫情緒,但總體是平靜的。
就在平靜的最高點,彷彿星光呼嘯而來,撞入她的心懷,世界在懷抱中碎裂,炸開這人間所有壓抑痛苦的情緒,那彷彿是人間一切負面情緒的總和,黑暗、疼痛、絕望、迷茫、無奈……顛覆的命運,被迫的抉擇。
這些可怕的情緒剎那間潮水般湧來,將她滅頂,來勢如此洶洶,她沒有絲毫準備,瞬間便被那黑潮湮沒。
……
君珂的身子微微顫抖起來。
負面情緒可怕如深淵,突然令她墮入,她急速下降,在飛旋的黑暗裡臉色蒼白。
沈夢沉忽然睜眼看了她一眼,眼神裡幾分猶豫幾分冷。
……負傷雨夜狂奔的孩子,無助撲倒在屍骨上的幼兒、以生死為戲耍,以血肉為追逐,撕裂與欺辱,背棄和放逐,永無止境的殺戮……漫漫長路,不見微光……
君珂臉色越來越白,渾身顫抖越來越厲害,體內真氣翻滾,冰冷的潮流如黑色毒蛇,流竄於她的奇經八脈,她和沈夢沉相連的手掌,已經開始微微顫抖,兩掌之間,一股黑色氣流若影若現,那氣流慢慢向她靠近,將她掌心浸染成微黑,隨即又消失不見。
“主上,”一道人影飄落在他身側,正是先前和沈夢沉說話的人,“我來助您一臂之力,將真力倒灌……”
“慢著。”
那人一怔,急聲道:“主上!”
這是整個治療中最關鍵的一環,只有靠同脈之體才能解決,沈夢沉練的毒功,天下第一霸道,每到一定時間,必定引起反噬,到時候要藉助同脈之體,真力倒灌,再疏導回體,經過同脈之體的分擔沉澱,再回到他身體的真力,會更加精純。
君珂的作用,就好像一個提純的導流管。
但在疏導過程中,因為心脈相通,那些在黑暗和陰毒中長久浸淫修煉出的氣息,也會侵入同脈之體的身體。並對這人日後的修煉產生影響,如果同為黑暗內力,倒也罷了,但如果身上有衝突的功力,那麼必將留下巨大隱患。
當然,這本不是沈夢沉會考慮的事,他必須將那些氣息留下,否則不足以完成自己的真力引流,一旦不能成功,給他的後果也是可怕的。
“她修煉的大光明功法,和我的氣息太牴觸了,承擔不起……”沈夢沉閉上眼睛。
那人苦笑——你的氣息,誰能承擔得住?不是有那樣可怕經歷浸淫出的氣息,又怎麼能違揹人力,練成毒脈?
“主上。”他道,“您不可收回,否則就算渡過這一關,功力難增還是小事,後果更加難測……”
“啊!”
他勸說未畢,渾身顫抖的君珂,忽然仰頭髮出一聲嘶叫,眼睛瞬間一片血紅!
剎那間眼底倒映冷月如鉤,幽幽樹影,樹影下華衣翠釵的女子,微笑著伸手撫摸……忽然那女子臉色一冷,一柄匕首狠狠扎入,血光濺起……
“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之前一直只能感應到情緒,她已經不堪負荷,此刻忽然腦海中鮮明地展開這副畫面,不,不是畫面,是真實的一切,真實地令她感覺那是自己,感覺到最初的欣喜,之後的驚詫、絕望、不解、冰冷、然後,便是瘋狂的疑問——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拋棄我還要殺了我——
為什麼所有人都在欺騙我——
君珂一竄而起,腿像那記憶畫面中的孩子一般,瘋狂地踢了出去,砰一聲彷彿踢在實處,恍惚中好像看見那華衣女子踉蹌倒下,含淚的痛苦的眼睛……看見之後的鎖鏈白骨地獄折磨……
“君珂!”
一聲低喝,君珂大叫的那一刻,沈夢沉霍然收掌,整個人撲了上來。
他一把將君珂撲倒在身下,雙臂鎖住她的肩,雙腿絞住她的腿,死死壓住了她的掙扎,一低頭看見她眉宇間黑氣,眼神一閃。
隨即仰頭,長長吸一口氣,剎那間臉色一白,而胸口琉璃晶紅流光閃爍。
“主上!”一直在身邊護法的那人,驚呼著要阻止,沈夢沉一轉頭,狠狠盯了他一眼。
他一向姿態散漫,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