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以為堯羽衛在南線布圍。”納蘭述還是那淡淡的,決然的,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語氣,一柄長刀割裂他的肩膀,他睫毛眨也不眨,反手一刀將對方手臂斬落。
“你……你……”戚真思搖搖欲墜,眼前發黑。她已經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兩路援軍,被納蘭述互相忽悠。都以為對方被安排援救埋伏,根本就沒來五丈營!
為什麼?
“沈夢沉不在這前鋒軍隊裡,”納蘭述冷冷道,“他太奸詐了,不會冒指頭大的風險,除非他看見我的屍體。”
“你……”戚真思覺得自己要瘋了,千算萬算,她沒算到納蘭述心志決絕如此,當真不僅以自己安危做餌,甚至連自己的命,都毫不顧惜,拿來釣沈夢沉!
他當真是再也等不得,也徹底絕望,不惜一死,拖沈夢沉同歸於盡,以此作結!
“沈夢沉應該在此處百里之外的火恆原附近,那裡有處可以埋伏兵馬的地方,而堯羽和黃沙軍,已經被我派往衛城,在那裡截了沈夢沉後路,一旦他得知我死訊,必然會出洞,到時,前後包抄的堯羽和黃沙軍的到來,才真正是他的死期。”他智珠在握地笑了笑,一點沒有將死的哀絕,“當然,堯羽和黃沙都以為對方來救我,都不知道對方沒來,在我的安排裡,他們會一前一後伏擊沈夢沉,根本不會碰面,等他們合圍,一切便結束了。”
納蘭述冷靜的語聲,炸雷般地在戚真思耳邊響起,她意志昏眩,已經握不緊韁繩。
“冀陵已成,父王母后已經合葬,妹妹早早送往西鄂由柳杏林照顧,我很放心,我如今只差滅了沈氏大仇,便畢生心願已了。”納蘭述露出微笑,“真思,成全我,我想和小珂在一起。”
“不……不……”戚真思淚流滿面,額頭靛青狼頭都似在扭曲咆哮,“你不能這樣孤注一擲……萬一沈夢沉不上當……你就白死了……”
“這三年來我明白了一件事。要他上當,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我真的死了。”納蘭述微微一笑,“真思,我剛才將一封信塞進了你的外甲夾層,你按照我說的去做,沈夢沉必死無疑。”輕輕嘆息著,他伸手拍向她的後腦,“這是我求你的最後一件事,是我唯一不能親手做的事,我累了,也倦了,有些事就該讓它早些結束……真思,拜託你!”
砰一聲輕響,戚真思軟軟倒下,納蘭述在她臉上一抹,已經給她戴上了一層面具,又餵了她一顆藥丸,隨即將她交給一個護衛,道:“朕有重要信報需要戚統領立即傳遞出去……等下你們會處於假死狀態,你們躺在谷內寒潭之旁,那裡朕看過,有一處可以潛伏的地下孔洞,慶軍清掃戰場時你們躲在那裡,事後再逃出去!”
“是。”
護衛匆匆帶走戚真思,納蘭述環顧四周,三千護衛已經只剩了十幾人,猶自拼命圍護在他的周圍,一地血肉成泥,殘酷而肅殺。
他露出淡淡的笑意,突然覺得透心的鬆快。
戚真思能逃出去,那裡本就有通道。一切周全計劃,只待今日。
而他如此疲倦,只想放手,將這世間恩怨拋卻,迴歸雲雷高原上那個白色的墓園。
這一路跌宕血雨,傾軋爭奪,有她在身側時,還覺得一切尚可支撐,當她離去,他忽然便覺得一切都無意義,所謂活著,行屍走肉而已。
他已經失去父母親人,失去冀北土地,失去這人世間曾經最可寶貴的一切,但在那樣黑暗的日子裡,因為她在,他便覺得老天待他不虧,前路尚有春光。
如今連她也要被命運剝離他身側,人生永夜,何必漫漫來渡?
納蘭述仰起臉,淡笑著,鬆開手。
手中長劍嗆然落地,清音嫋嫋,似斷絃之聲。
幾柄毒蛇般的長槍,立即閃電般捅向他的胸前要害!
“陛下!”
護衛們再也沒想到他忽然棄戰,援救不及,心膽俱裂。
風從臉上吹過……如此清朗……似她清甜的呼吸……好像有羽毛悠悠落在臉上……是她來了麼……
小珂……我多麼希望,此刻能看見你……
槍尖即將及體,冰冷的鋒尖已經入肉!
“快看天上!”忽然一陣驚呼此起彼伏,堯國護衛們忘記生死絕境齊齊抬頭,連大慶軍隊都昂著頭,傻在了那裡。
納蘭述心中一動,睜開眼,微微轉頭。
後方天幕上,有密密麻麻的黑點忽然出現,箭射而來,一開始還看不清晰,轉眼就接近至數丈距離,快得難以形容,此時才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