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質的要洗澡,一天洗七次,後來被紅硯拼死攔住,怕她洗出毛病來,洗澡的毛病雖然得到遏制,但從此就留下了潔癖。
君珂嘆口氣,覺得摸過臉的手又髒了,找水溝,去洗手。
紅硯也嘆息著跟過來,再次嘟囔,“真不明白主子你好好的皇后不當,幹什麼就跑了……”
君珂無意識撩著水的手指,停了停。
為什麼跑?
當時無法去大殿參與登基典禮,她可以另找理由推脫,最後強硬地留下來,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她的第一直覺,還是離開。
或者,離開的這個念頭,早就開始閃念。從初遇步皓瑩想納納蘭述為王夫開始、從天語那群老頑固無法接受她為皇后開始、從她被逼當眾點守宮砂開始、從她看見前朝皇帝那一堆妃子開始、從自進駐京城後,滿朝野便不停息地為納蘭述推薦自家女兒開始。
做一個皇后,卻不是做納蘭述的妻子。
她為了納蘭述帝位穩固,去做這個皇后,然後面對的將是深宮寂寂,將是繁瑣到可怕的皇族規矩,將是不停地看見有人要給他塞女人,將是會和一堆女人爭風吃醋,在爭鬥中消磨掉自己的青春和完整的人格。
她來自現代,她過夠了小白鼠關禁閉的生活,她嚮往自由,她才十八歲,她還沒有面對這樣漫長而可怕的下半生的勇氣。
不是愛不足以支撐自己面對這樣的生活,而是她怕自己的愛,會在這樣的生活中最終被消磨殆盡。
何況,懷揣著可能失貞的念頭,她也無法在短期內和納蘭述再相處下去,納蘭述不會表現出在意,但就因為他的不在意,她會越發愧疚,壓力倍增,在這樣的心態下,兩個人要如何回覆從前?
一路相隨的深摯情感,如果在這樣的壓抑下被冷卻,情何以堪。
放手,給彼此時間和空間的距離。
短期之內,初登帝位的納蘭述,必然不可能立即打響復仇之戰,他要休養生息,穩固政權和皇權,等待經歷內亂的堯國國力恢復。
等到他徹底將皇權掌握在手,足夠威霸一國,不需要任何的妥協,也許那時,一切都將不同。
當然,如果在這段時間內,他的後宮還是會被塞滿……
君珂黯然笑了笑。
也沒什麼,她會更清楚地看清,什麼叫現實。
眼前水波晃動,恍惚映出一個人的臉孔,長眉掠飛,眸光明燦,唇角一抹笑意溫存,君珂怔怔地凝視,手指忍不住輕輕觸過去,“納蘭……”
水波晃動,人影破碎,君珂的手停在水面,晚間冬日的河水,冰涼。
……
洗完手,剛要站起,對面走來一行人,是幾個牧民,牽著牛羊來喝水。
君珂有點詫異,這北地草原已經沒什麼草場,這些人怎麼會在這裡放牧?
對面幾個人低聲說話,聲音斷斷續續飄了過來。
“咱們已經避到了這北草原,應該不會有什麼事了吧?”
“不一定,剛才族長好像迎接了一個客人,不會是王庭派來的吧?”
“唉,不歸順,便得被吞併,我們這種小部落,往哪條路走,都沒好轍印……”
“明天那蒙大會,族長又要被逼表態了,可是天授大王和圖力王子勢力相當,當著對方的面,投靠誰都不成啊。”
“明天不是說,決定查那答部落五千奴隸的歸屬的嗎?”
“那是大王和王子才能分的肉,哪裡有別人的份,我只憂心明日大會之上,族長該怎麼回答,弄不好,咱們也和查那答部落一個下場……”
“唉。”
“對面的大伯大哥。”忽然有清脆的聲音,打斷這群牧民的嘆息,“我們是往關外去的路人,今晚想在大哥們的帳篷裡借宿,成嗎?”
幾個牧民抬起頭,瞥了對面女人和狗一眼。
“不嫌我們帳篷簡陋,就來吧。”半晌一箇中年牧民回答。
君珂清脆地應了一聲,帶了紅硯么雞過河來。
“德庫大叔。”一個牧民為難地道,“是女人呢,不太方便吧,再說萬一出什麼事,還得保護她們。”
“就是女人才不容易。”那開口同意君珂借宿的漢子道,“萬一有事,讓她們藏好便是。”
此時君珂等人過河來,牧民們有心事,都只隨意看了看她們,倒是看見么雞,眼睛一亮。
“好雄壯的狗!”
“有些像傳說中的神獸狼領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