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將過,這句話卻還在耳邊,若是回到那時再來過,她說:你走吧,自己會如何?
聆優才明白,原來自己一直想接住那句話對她說:我不走。
他衝過去,翻開了角落的一堆物件,飛快地掏出了那捲信冢,捲袖,磨墨,一口氣寫下來。
金鶓神情淡淡地將那封口開啟,桂花酒的香味飄滿一屋,果然放久了味更醇,手一翻,細長的酒絲掉落在碧玉盞中,素手執盞端於眼下只見酒中映照的人影晦暗不明。
她沒有看到一邊本是空空如也的書卷上浮現出墨色。
“啊!”季烯心惋惜地叫一聲:“那,那豈不是死的是金鶓?太可惜了!”
眾人心中又是一陣暗嘲,此時倒是喊著可惜了,男子就不可惜?
然而聆優才寫下兩個字,便再也寫不下去,他起身棄了筆,筆墨在信冢上拉出一條礙眼的長跡。
金鶓一眼看見那信冢上長長的一條墨跡,眼中透出一絲憂傷,隻手托起那碧玉盞送去了唇邊,酒水中倒映著一張芙蓉面。
歷孤風笑笑,“金鶓情意內斂冷清淡定,身有奇才,只可惜命運稍差。”
季烯心咬著袖子發出痛苦的呃呃聲,兩手握拳按在桌上,“太~~可憐了!”
鄔暢也急道:“那,後來呢?她不會死吧?”
歷孤風笑了起來:“鄔小公子倒有顆憐香惜玉的心腸!”鄔暢立刻面上飛紅。
“後來麼…”歷孤風看眾人都盯著他,裝模作樣地低頭思索,“這信冢,”他收起那信冢,輕輕地敲打著手心,對著眾人莞爾一笑,滿身的華彩流光俊逸非常。
“呵呵,後來這信冢就在宮中流行起來。”
…
夜裡,季烯心夢見了匆匆而來的聆優推開了門,奔向了端坐在屋子正中的金鶓,一眼就看見她淡粉的女兒衣裝,還有那額間貼著的金色梅花盛開的模樣,長而優美的眉毛下,濃密的睫毛斜下來蓋著雙眼,原來她也有害羞的時候。
他呆了半晌,直到金鶓抬頭看他,那雙眼如碧波瀲灩風情萬千,她伸出的手戴著玉鐲與寶戒,怎麼看都是一雙妻子的手。
季烯心呵呵笑了兩聲翻過身,驚動了外邊睡著的明樂,不自覺用手碰了碰手邊的剪刀。
另一處屋子內,鄔暢夢見了聆優大驚:“那酒!你喝了?”,金鶓低頭笑,“你送的自然是喝了。”
“不,不,那酒裡,酒裡有——”
“毒。”金鶓看著聆優滿臉蒼白,“我知,所以我給你信冢留你一線生機,你若不肯害我能手書告我知,那麼你命得留存在宮外。可是,我沒想過你還會回來。”
金鶓的手捂住聆優冰冷的手,在他耳邊低語,“不怕,他們不知道,那毒對我沒用!”
金鶓安撫著聆優,瞥見那信冢上夫人兩個字,他已經稱她為夫人,可還跑得掉?
伊齊睡不著,做在床邊擦拭著他那把古劍,來來回回。突然想起那金鶓也是夜間磨劍,怎麼看來自己竟有些遺天宮人的怪癖,真是懊惱。
忽而又想起歷孤風所說,為人莫對他人產生惡念,聆優活下來是他對金鶓存的善心,此後他以怯弱書生的姿態能在宮中長活六十年也都是他心存仁善,敬愛他的宮人傾心相護的緣故。
那刻,自己卻真有一絲動搖,聽那叫不待的話,殺了季烯心離開這裡,歷孤風是在告誡自己錯了嗎?
連鄔永也問過自己:“他撿這麼個故事是什麼意思?”
另一處,高雲意翻來覆去默寫他領著季烯心寫的那段一體牽魂引,那字跡倒也大氣挺拔值得臨摹,只是他感覺到能控制季烯心的那刻,竟然對這遺天宮生出些異樣的感覺。
好像老早便已經對這些巫蠱咒術熟諳,遺天宮與他血脈相連。
高雲意只覺得血液中有什麼東西正在飛快的流竄,攪得他心神不寧,卻還牽出了壓抑不住的興奮。
宗辰予默默地坐在桌邊,他眼前騰起了一團霧氣,那時,他明明看見,站在季烯心身後的是那個人。
“羽傾,”他喚身後那人,“恐怕不是你我猜想的那樣,我也沒有頭緒。”
雙刃情仇(二)
天剛亮,季烯心就被明樂喚醒,剛想翻身說句不起,卻被明樂手裡剪子的聲音驚得一跳。
自從那日,明樂見她也沒好氣,香袋絞光了後更是一生悶氣手邊是啥剪啥,金歡也離她遠遠的。
被金歡穿戴了衣衫,季烯心眼才微微睜開,“咦?這不是練功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