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給我斬首示眾!我要讓大家看到犯上作亂者的下場!”
一萬八千人的埃及大軍,在這個雷聲滾滾的子夜裡帶著沉重的心情和不足的軍糧,向庫施方向開跋而去;而在前方等待著他們的,又是何種命運?
逝去的一切(1)
雜亂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宴會廳裡依舊燈火通明,卻空蕩蕩的沒有一人。
不久前,這裡正舉行著盛大的宴會,現在卻找不到半點殘留下來的歡樂氣氛。血紅的葡萄酒流淌得到處都是,食物的汁液灑在鑲嵌了金銀的坐墊上,地上隨處可見人們在慌亂中丟落的衣服和首飾。一片叫人看了就恐慌的零亂與狼籍。
送走父親後,赫拉迪蒂失魂落魄地在王宮裡走著。頭頂上雷聲隆隆,耳邊似乎還回響著軍隊鎮壓麥德查人的廝殺聲,還有無數人從王宮裡驚慌逃跑的腳步聲……
這些紛繁雜亂的聲音,就像噩夢般纏繞在她耳邊,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在這些聲音中,漸漸地,漸漸地沉了下去。
熾熱無比的六月一瞬間變得異常寒冷,使她不禁抱緊了胳膊。突然間,她猛然想起:蘇偙不在自己身邊!
他去哪了?他怎麼不在自己身邊……麥德查人!他是被庫施總督推薦入宮的麥德查人!這個念頭一下如夏日的白色閃電般照亮了心底,她不禁劇烈哆嗦起來。彷彿有人在她耳邊不斷髮出急切的催促:“去找他,去找他!找到他就明白了!”
沸騰的思緒如奔騰的河流滾滾而來,她哆哆嗦嗦地拿起一盞油燈,甚至連滾燙的燈油潑了一手都沒有知覺。她的雙腳彷彿不聽使喚,拉著身體不停進入一個個房間尋找,卻始終找不到。她害怕看見他,卻又急切希望找到他,這兩種情緒在心中不停翻滾,彷彿要撕裂這顆激動的心。
底比斯城裡的刺目火光將白色宮室映照得面目猙獰,自從庫施總督叛亂的訊息傳來後,參加宴會的賓客和一些宮中僕人便開始慌不擇路地往外跑。
洶湧的人流從宮殿裡不斷湧出,驚恐的叫聲混雜著熾熱夏風如同鬼怪的哭喊般響起。
“父親,父親!”人群裡的艾朵拉用力掙脫開圖提拉著自己的手,臉色發白地望著他,顫聲問道:“剛才是怎麼回事?您要我敬酒給薩伊斯殿下後,就馬上拉我離開宴會,接著就有人說他死了。他,他是怎麼死的?”
圖提停下腳步,望了女兒一眼,卻什麼也沒有回答。頃刻之間,鋪天蓋地的疑問包圍著她,父親的沉默更是使她的不安心跳急速響起。
“父親,告訴我……”她顫抖著拉住圖提的手,眼裡也閃動著顫慄的光輝。
圖提垂下了眼睛,再次拉起了女兒發冷的手,緩緩說道:“現在底比斯很不安全,那些麥德查人已經在進攻王宮了,我們家的騾車停在了王宮側門外,你的母親和妹妹也在那裡等我們,只等著我們到那裡後,就可以離開了……”
“離開?”艾朵拉嘴唇一顫,頓時驚恐地後退了一步。父親這是什麼意思?以前他一直不願意離開底比斯,今天為什麼又說出這樣的話來?還有,還有,薩伊斯王子的死又是怎麼回事?
“你還在想什麼,快走啊!”看著出宮的人越來越多,圖提不由焦躁地一跺腳,用力拖著女兒的手,向宮外跑去。
“不!不!我要回宮看看!”她聲嘶力竭地喊了起來,淚水一下湧上了眼睛,卻被彷彿沒有聽見的父親瘋狂拉著,立即消失在了那密密麻麻的人流裡。
此刻,忙於逃亡的人誰也沒留意到臉色死灰的蘇偙,他正幾乎是毫無知覺地跟隨著人群往宮外跑去,手裡緊攥著的那個齒狀容器已被生生捏碎,裡面那冰藍色的毒液流滿了他的手心。
神啊,他還是無法下手……他究竟在做什麼?明明已經到了最後一步,他卻放棄了民族的仇恨,放棄了母親的性命,竟做出了這樣愚蠢的選擇!他甚至已經走到了她的酒杯面前,開啟了這齒狀器皿,卻沒有將裡面那致命的毒液倒進去!
想到這裡,蘇偙頓時顫抖著停下腳步,筋疲力盡地靠在一根冰冷石柱上,閉上雙目,激動的喘著氣。
過了許久,他才抬起溼潤的眼睛,回想著剛才那一片混亂的景象:無數埃及人發出驚恐叫聲,慌不擇路地往宮外跑去,宮外的麥德查人雖已節節敗退,卻依舊奮不顧身地往裡殺去,而越來越多的軍隊正在屠殺他們……
哪怕,所有的麥德查人都會犧牲在這個夜晚,但他們,終於可以復仇了……一絲笑容不由浮現在蘇偙的嘴角上,忽然間,他的身體又顫抖了一下,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