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時局最微妙不過,夏殷煦斟酌片刻才說道:“其實大王離開幽州,早晚也瞞不過康君殿下。康君殿下畢竟是大王的親生父親,與他交個實底,將來行事也能更方便些。即便康君殿下在行宮發現了什麼端倪,想來他身為父親,也不會故意破壞大王的計劃。”
“這點本王清楚。一直以來,父君都將母皇對本王的態度看在眼裡,還曾經勸本王早想應對之策,自然不會成為咱們的絆腳石。其實,本王並不擔心馬喬露餡兒,左右還有青芒照應呢!只是,父君在這個時候去行宮太不合時宜了。畢竟他上了年歲,非到萬不得已,本王實在不願他和南院的事情有一絲一毫的牽扯。”蕭宓雙眉緊鎖,難掩心中沉重的憂慮。
夏殷煦嘆了口氣,“事到如今,木已成舟,恐怕康君再難獨善其身了。”
蕭宓聽了這話沒有作答,暗自沉吟。
若不是來自遼皇的巨大壓迫,她豈會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如今牢籠得脫,終於可以一展多年的宏圖抱負,頗有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之勢。她離開之前就已經明白,這一逃如同反叛,即便有朝一日再回幽州也只可能是兩種結果。要麼率兵長驅直入揚眉吐氣的回去,要麼被人以反叛之名抓捕押送回去。無論如何,她都絕不會允許第二種可能性的發生。母女之間的反目並非她一人之過,縱她有錯,當年蕭琛與她不共戴天,難道她就不能自保嗎?此時與幽州那方,雖還沒有正式撕破臉面,可也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但總有些事情總有些人她始終放心不下,就好比她的親生父親康君。不知道在這場山雨欲來的風波里,康君會不會遭受意想不到的傷害呢?
為了登上那個九五之尊的寶座,蕭宓一直在鍛鍊心志,並不斷告誡自己要懂得捨棄懂得冷酷。然而,她是個孝女,從小到大,與之相依為命的親生父親,倘若因為她的私心遭受厄運,她又情何以堪?
蕭宓曾經想過,一旦起兵,康君便是遼皇能夠牽制與要挾她的最大籌碼。
如果康君一直留在皇宮裡,即便將來她有所動作,遼皇在沒有真憑實據的情形下也不能輕易將康君治罪,畢竟二十年的夫妻情份擺在眼前,再則越是出亂子越要顧及皇家顏面不能妄動。可現在,康君思女心切冒然去了行宮,偏偏這時蕭宓也已經離開幽州。因此,無論康君是否參與蕭宓的計劃,將來都一定會被遼皇猜疑,極有可能被扣上反叛同謀的罪名。
原本蕭宓也打算過,如果時局有變萬不得已,等自己到達南院駐軍營地後,就派人悄悄潛回幽州,趁康君出宮去佛寺祈福上香之機,暗中將康君接走。
如今看來,這個行動必須要提前了。
夏殷煦適時進言,“凡事有利有弊,康君殿下如今身在行宮,守備鬆懈,咱們更容易得手。之前大王總還想著為康君殿下留條後路,眼下天意如此,大王便只能成功不能失敗,恐怕這也是老天在幫大王下最後的決心呢!”
蕭宓頷首,“既如此,趕緊派一隊人馬去接應父君。本王記得,接應馬總管的人應該要出發了,正好兩隊配合,將父君與馬總管一併護送回來。”
“是。”蕭宓拿天驕與康君相提並論,夏殷煦心中不滿,卻又不好明著表露,於是敷衍地應了一聲。
蕭宓忽然抬起眼眸正色道:“殷煦,本王知道你與馬總管曾多有誤會,不過時局當前,你們同為本王效力,本王希望你們之間能和睦相處。你給馬總管想到的脫身之計本王覺得可行,不過刀劍無眼,你可要確保她平安無虞。”
“是,大王的意思臣明白。”夏殷煦對著蕭宓深施一禮,然後試探著說道:“馬總管這次為了大王順利離開幽州立下汗馬功勞,將來大王一定要好好賞賜她才是。”
“那是自然。”蕭宓微微一笑,“倘若真有功成的那天,本王不僅會兌現同她的承諾,還會賜她一個出身,叫她不必再屈居於人下。”
“大王的意思是要替馬總管脫離奴籍?”夏殷煦聽聞蕭宓所言心裡不安,臉上卻流露出很認同的表情來,“臣以前就認為,馬總管在王府為奴實在也是太屈才了。”
蕭宓笑著搖頭,“你此言差矣。馬喬是南院王府的總管,何來奴隸一說?況且黑山那些奴隸身契早就毀了,她的身份從未公開,本王也並不曾將她當作奴隸看待過。”
“那大王的意思是。。。。。。?” “此話言之尚早,不過論功行賞,她也該有份錦繡前程的。”
“臣不敢對大王的決定說三道四,可馬總管的身分到底尷尬,若許以官位,不知他日是否會遭人非議?”夏殷煦邊說邊細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