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覺得,庸醫不治人反害人。”廿朝安繼續說。
“沒有試過,你怎知就是庸醫?一個人說話辦事要依據現實條件,在此時此地,你能找到江湖第一神醫千佛手嗎?”流行雲反問。
廿朝安不語了。
千佛手早已失蹤十餘年,誰人不知,不要說他廿朝安找不到,就是滿大街貼了皇榜只怕也找不到的。
冷羅煞暗暗拽了拽廿朝安的手,“三弟,大家心裡都著急,你不要激動。”
晚秋蟬沉思片刻,朝流行雲點頭:“我同意先去那處村莊,山野之地未必就沒有奇術之人,總要試一試。若不行再想辦法。”
一處孤零的小村子,房屋散落在四處。黑子推開一家柴門,一個伶俐的小姑娘跑出來,衝著幾個人笑,兩顆小虎牙露在外邊。“你們找誰?”
“小妹妹,我們是過路的,在路上被強人劫掠受了傷,不知這裡有沒有大夫?”黑子彎腰。
“哦,你們要看大夫啊?”小姑娘啊了很長的拖音,也不還禮。“我們這裡沒有大夫,你們往前去,到前邊有一個大莊子,叫琅琊莊,那裡肯定有好大夫。”
“可是,我們和他們不熟,再說我這受傷的兄弟已經忍耐不住了。”流行雲趕緊走出來。
“是嗎?我瞧瞧——”那小姑娘蹦跳著到了幾個人的前面,一眼盯住了錦書,“哎呦,你還真是受了傷,瞧這肩膀給包紮的跟個粽子似的。”說完,自個格格的笑起來。
一隻手抓起錦書的脈,又笑。“什麼小兄弟啊,明明就是個姐姐嘛,我就納悶哪有長的這麼俊秀雅緻的男子?”
眾人一看,這小女孩原來也會把脈,心想這家人肯定是醫術傳家的世家了。
卻見那小姑娘嬉笑完,犟起了鼻子,“這個,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你們等等,我去叫我爺爺。”小女孩轉身就跑進了屋子。
不一會,一個駝了背的白鬍子老頭被她拉了出來,小姑娘手指錦書,“就是她,爺爺,你給她看看,我診不出來。”
那老頭老眼昏花,渾濁的雙目始終盯在黑子身上。“公子,你有病啊?”
“爺爺,不是這位公子,是這位漂亮的姐姐。”小姑娘把老頭的手牽住,又抓了錦書的胳膊,“爺爺,你給她診診脈。”
老人乾瘦的手始碰到錦書的脈,手腕輕微的哆嗦了一下。“姑娘,寒舍裡請吧——”
錦書此時牙關緊咬,覺得全身的骨頭節裡都是癢的,而且頭腦昏沉,眼皮發沉,覺得意識一時清醒一時迷糊。
躺倒在一個鋪著乾草的床板上,迷糊中只聽的老頭最後對她說了一句:“姑娘累了,先睡一會吧。”頭一歪,錦書已經不醒人事了。
“錦書,錦書——”廿朝安見錦書一躺下就昏睡了過去,連喊了數聲。
那小女孩進了屋內,聽廿朝安急切的喊人,故意大聲說:“我爺爺說了,這位姐姐已經不行了,你們就給她準備後事好了。”
這話一出,晴天霹靂一般,把幾個人打的呆若木雞。
——昨天還好好的坐船上猜謎語,還好好的在火把節上唱情歌,還對著巧巧語重心長的談話,就是受了那一鞭又不重,怎麼就會死——
“你胡說!”廿朝安突然發狂似的一掌摑倒了小姑娘,轉身雙手環抱住錦書的身子,一用力,錦書被他抱在了懷裡。“錦書,我們走,我們找別的大夫,這家老的小的都是瘋子。”
還未等他轉身,白鬍子老頭就進了屋,見自己的孫女被人打躺在地上,鼻子、嘴裡都竄出了血,冷冷的對幾人說道:“幾位若是撒野也找錯了地方,想另請高明也可以,先領教一下老朽的菸袋鍋子。”說完,手中已經多出了一把長約一尺半的黑漆漆的菸袋。他迅疾對著廿朝安的頭打下去,廿朝安抱著錦書,緊挨著床邊,雙手又無法還擊,知道躲不過去,就一動不動,準備硬生生的捱了他這一下。
黑子疾轉到廿朝安眼前,用流螢格住長煙袋,隨即跪倒:“老伯,您是世外高人,請千萬救救我家小姐,我求您了。”說著,也不等老頭說話,咚咚的就往地上撞頭。每撞一下,淚珠便滾落一顆,不出三下,額頭已磕破了。這是黑子的第一次流淚。
“公子,快請起——公子如此,小老兒怎麼當的起,怎麼當的起啊?”老人拽住黑子,扯起他。
“你能治好便治,治不好我們另求高人。若再說那些狗屁話來哄我們,可別怪我們欺負你們老小。”冷羅煞的手早已按在劍柄上,寒玉劍已然被抽出了半個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