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時候,李持盈都認為成偉業、建豐功的都是那些大人物。可是後來才知道, 每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背後總有無數的小人物。或許,青史中不過對他們一筆帶過或是 根本就不曾記下他們的名字,可在當時,一個小人物,一個小細節卻足以改變整個局勢 。
在高力士投入三郎哥哥陣營之後,李持盈就更有這樣的感覺。她很慶幸,當年的一 段善緣為兄長帶來了一個義士。正是因為高力士的加入,才有了之後與御苑總監鍾紹京 的密會。
這鐘紹京,說是官員其實不如說是個畫家,名家之後,文采風流,頗有幾分狂狷之 氣。所幸出任的御苑總監不過是個小官,專管宮內御苑中的雜役,不用於那些達官貴人 打太多交道。
原本,這個官職也是根本就不起發的角色,可是在此非常時期,就很是重要了。幾 次密會,就定下了由鍾紹京悄悄開啟御苑的門,帶領一眾苑中雜役接應義軍的計劃。而 另一路兵馬,則是由王毛仲自萬騎軍中拉攏來的陳玄禮、葛福順等人帶領直入萬騎軍營 ……
這一夜,是六月二十一。改元唐隆剛剛過了一十七天。
天色尚未黑,宵禁之前,一輛婦人乘坐的小車便緩緩行至御苑附近鍾府。
車方停下,一個面色黝黑的青年就跳下車來。警覺地四下張望後,這才重重地拍著 大門。三長兩短,卻是之前就與鍾家約好的暗號。與鍾家的聯絡,因為之前一方面為著 掩飾,一方面為著方面,所以倒是由李持盈負責了。就是今夜,她也硬是說服李隆基允 她相隨。
此刻阿勒站在鍾家門前,連敲數次,可鍾家居然仍是大門緊閉,竟似沒有人一樣。
在車中看得分明,李持盈回眸望著面容冷峻的李隆基與皺起眉的劉幽求,心裡也有 些急了。明明之前都是說好的事,怎麼鍾家居然不開門呢?
正要喚朝光也去看看,卻突聽得門裡一聲低應,可說的卻是:“不知門外是哪位尊 客?我家主人抱恙在身,恕不待客。”
目光一對,車中三人都是一驚。聽這話,分明就是鍾紹京反悔了啊此時此刻,他若 反悔,整件事可都是不妙了。
握緊腰畔劍,李隆基咬牙不語,可看神情卻分明是怒極。劉幽求也恨聲道:“該殺 的混帳東西現在才來反悔……”
“郡王,奴直接踹開門衝進去如何?”坐在車轅上允作御者的李宜德更是直接發狠 。
“不可,鍾先生乃是義士,怎麼可能如此粗魯。”抬眼喝斥一聲,李隆基在緊要關 頭,仍顯出風度十足:“宜德,事到如今,只能曉以大義,不可動粗。”
李持盈聽得點頭,也知道兄長的意思。如果動粗,或許鍾紹京會屈服,可到底不是 心甘情願,誰知道會不會從中作崇。若是他從中作崇,才真是有可能全軍覆滅了。
“三郎哥哥,我與鍾夫人近日相處甚歡,可由我從中出面相勸。”沒等李隆基應聲 ,李持盈便跳下馬車,親自敲門:“請通傳你家夫人,就說李持盈求見。”
雖然她沒有報頭銜,只報了名,可這些日子她多次進入鍾府,鍾家的下人也知道她 是誰。當下不敢怠慢,飛速通傳,不過片刻,鍾家的門就悄然開啟。當門而立的正是鍾 紹京之妻王氏。
沒有立刻讓開,王氏望著李持盈,笑著施禮:“不知貴主造訪,有失遠迎。還望貴 主莫要見怪。”
“夫人客氣了,持盈來得匆促,倒叫夫人為難了。”雖然雙方都知對方是什麼心思 ,可兩人卻都是客客氣氣,真彷彿李持盈是上門作客一般。
“夫人,持盈乃是來為夫人道喜啊”看著王氏,李持盈笑吟吟地問:“難道夫人不 打算請持盈進去說話嗎?”
抬眼望著門前停著的馬車,雖然裡面沒有半分聲息,可是王氏卻忍不住一聲低嘆。 束手相請,她隨在李持盈身旁笑問:“不知貴主說的是哪樁喜事?”
“夫人將為一品誥命,子孫後代亦可蔭封為官,難道這不是大大的喜事嗎?”
李持盈笑得溫和,既未說什麼大義,也不講什麼利害,倒象是真心前來道喜一般。
大唐的官制極嚴,雖然被安樂等人鬧得有些烏煙瘴氣,可從前卻是極為嚴苛的。因 五品官以上者可子嗣亦可封蔭為官,所以升作五品是一個很大的關口。
李持盈如今笑著把這話說了,其實等於是在承諾日後鍾紹京的官位絕計會在五品之 上,甚至有可能就是一品。這樣的承諾,饒是王氏冷靜,也不禁心動。
“夫人是個聰明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