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營將士的屍體進城,蘇晗做不到。
她和驍騎營之間的百餘米的距離,無異於刀山火海。
她半晌沒有搭話,心裡已經亂成了一團麻。她不知道這一招是誰出的——太陰了,太毒了。
回過神來的時候,徐遠、藍輝祖和秦朗竟已出了城門觀戰,想來是早已料定了蘇晗會有這種不知所措的反應。
藍輝祖和秦朗對了個眼色,忽然同時命令驍騎營:“出擊!”
驍騎營將士不應聲、不動。
“違令者,殺無赦!”藍輝祖和秦朗又同時出聲道。
站在兩人中間的徐遠卻變了臉色,分明是連他也沒料到兩人在此時的這種言行。
驍騎營將士仍舊不動,只是面色哀傷地看著蘇晗。他們是蘇晗、是他們的將軍親手帶出來的,沒有蘇晗,便沒有往日所有的輝煌戰績,他們如何能對她及她的將士下手?蘇晗的難過,他們不是看不到、感覺不到的。
怎麼辦?怎麼辦?蘇晗真的慌了。她不要這些人在這關頭無辜地被人利用,或者——就忍痛收兵吧?也許緩上一日半日,楚雲錚就能想出破敵之策……
就在蘇晗準備下令收兵的時候,藍輝祖和秦朗忽然齊聲道:“違令者,亂箭射殺!弓箭手何在?!”語畢,兩人同時揮手,“殺!”
尾隨他們出城的弓箭手早已挽弓搭箭做好準備,命令一下,箭支齊發。
驍騎營的將士仍舊是動也不動,任憑弓箭刺透自己年輕矯健的身軀。
十之六七的驍騎營將士是蘇晗的舊相識,其餘的人是後來加入的。可他們也是毫無反應,似是早已做好和夥伴同生共死的準備。
驍騎營是蘇晗的驍騎營,即便有新鮮的血液加入,也會被慢慢同化,即便從未相見,在心裡承認的將領,只有一個蘇晗。
他們哀傷而悲壯的看著蘇晗,有部分人在將死之際,高呼了一聲“蘇將軍!”
“不!”蘇晗眼見著驍騎營將士一個個連同戰馬倒在自己面前,倒在血泊之中,心如刀割,雙腿一夾馬腹,就要衝上前去。
此時她已經忘記了一切,她只想到自己的兄弟們面前去,去和他們站在一起。
在她認為自己命不久遠的時候,她認為自己可以放下一切,可以漠視任何人的生死。而在這生命得以完整的、豐滿的繼續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對這些兄弟的感情有多深重。
原本想的,死亡不過是有先有後,早晚會在黃泉路上相逢,所以可以從容。
可如今,兄弟們先走了,因為她而失去了年輕的生命,讓她如何面對,如何承受。
香綺瀟眼看著蘇晗已經喪失了理智,情急之下,抖出手中長長的銀鏈,將另一端送到肖復面前。
肖復適時接住,與她一起扯緊了銀鏈,將坐在馬上的蘇晗的身形攔在銀鏈之後,使她不得前行。
蘇晗胯下的戰馬因為主人的身形受阻,頓住了腳步,卻發出了幾聲悲涼的嘶鳴,不知是感應到了主人撕心裂肺的痛苦,還是也無法面對昔日熟悉的一張張面孔浸在血泊之中。
而此時的徐遠,覺得從骨子裡都透著寒意。三人督戰主持戰局,意見有分歧的時候,以其中兩人相同的意見為決策。這是皇帝點頭應允的事情,卻忘了他與那兩名文官本就是無法達成共識的。
此時這兩人這種愚蠢而瘋狂的行徑,會使得所有將士寒心,會使得無人願意再為大周效命。而這種蠢材,皇帝卻在關鍵時候給予了重用。還能說什麼呢?
天要亡大周,天要滅他徐遠!
此時,有人慌慌張張前來稟報,說一名將領前來增援楚雲錚的同時,給他送來了二十四門紅衣大炮。
大勢已去。城破之日,近在這朝夕之間。
徐遠到此時僅剩了悲涼的苦笑。蘇晗此時是傷心地失去了理智,等她緩過神來的時候,傷心便會演變為憤怒,會不顧一切地攻城,他,必死無疑,既是如此——
他取過弓箭,箭頭對準的是蘇晗的面門。
黃泉路上多寂寞,若能有昔日紅顏將帥隨行,才不枉此生。
他凝聚了全身的力氣,憑藉眼力與直覺,射出了此生他認為最為精準最有價值的一箭。
剎那間發生的事情,在此之前,蘇晗雙手抓住了自己面前的銀鏈,施猛力把香綺瀟和肖復往自己身前拽,她急怒極痛之下,力道大得驚人,香綺瀟和肖覆被她拽下了馬,有些狼狽地摔在了地上。
隨後,香綺瀟就聽到了蘇晗拔劍、下令進攻的聲音。慌忙起